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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载歌载舞


  检阅的内容包括军容、军技、军器、军阵、军律、军垒各项,士兵的击刺骑射以及车马战船都是重点。

  而除了演习队列阵法外,对水军的检阅是重中之重。

  检阅地点不在宣吾城近郊,在东南方的大勒海,那也是东宁州水军日常操练之地。

  逐项检阅完需要不短的时日,这般阵仗实在耗费,是以姜佛桑只检阅了必要的几项,余下的“简阅”即可,自有军中将领负责。

  第三日傍晚,犒赏三军的晚宴在营寨中举行。

  先是将领。将领中有不少是在此次哗变中立下功劳从而获得升迁的,按品阶高低依次赏赐了金银珍宝以及瑞锦等物。

  萧元度的赏赐自然是最多最丰厚的,不过他把这些都分了下去,分给那些寻常士卒。

  寻常士卒虽没得厚重赏赐,却有赐食赐酒,可以好吃好喝一顿——他们早便看见一车车的美酒和牛羊肉送去伙房那边,口水已成河。

  庖官们忙得热火朝天。

  这间隙,萧元度另安排了些人耍枪舞剑,以及小型军阵对抗性演习,算是另一形式上的“载歌载舞”,以表示对琦瑛妃的隆重欢迎。

  篝火燃起的校场上热闹无比,晚宴霎时成了比武盛会。

  校场亦设有高台,姜佛桑正襟危坐其上,耳听着刀剑撞击声,余光扫向四周,没有发现萧元度的身影。

  正纳闷,场上蓦地爆发出又一阵喝彩声,比之方才更为嘹亮。

  姜佛桑禁不住好奇,定睛看去。

  就见一人乘马而出,披甲执锐、雄姿勃发。不是萧元度又是谁?他手中握的正是姜佛桑赠他的那柄银枪。

  在他对面同样有一穿盔戴甲的人,胯下同样是一匹高头大马,却不是东宁军中的将领。

  此人姜佛桑认得,是宗帅槃硕。

  萧元度在平定军中哗变之后又做了一件事,也是他赴任之前姜佛桑就与他商定好的。

  东宁州半山半海,早年间荒无人烟,直到大越王将死囚及奸豪陆续迁徙过来填充,是以此地民风较之别处更加犷悍难驯。

  民虽质悍,然山水特美。山出白玉及铁矿,多冶业、善鼓铸,又有盐井、渔田之饶。

  后随着与海上诸国的博易往来,此地越来越繁盛,位置也越来越紧要,驻军亦随之增多。除要防范海寇海夷之外,屯聚在深山密林之中的山越宗贼也一直是肘腋之患。

  这些山越宗贼往往散居,无事射猎为生,有事则举众蜂起,以杀人为戏乐。且天性劲勇好斗,一成童可敌官军数人。

  所持械器有手标、偏刀、竹箭、桄榔箭之属……其山弩大甚劲甚,矢无空发,且弩箭皆涂有毒药,苟中血缕、必死无疑,只有他们自己人才有解药。州县之民一听虚弦之声都纷纷奔逃,足可见厉害。

  加上山川阻深,自称“官有万兵,我有万山;兵来我去,兵去我还”;又擅设伏,白昼匿林莽中肖山魈木魅之状……总之甚难对付。

  历来的州牧只能勉强羁縻之,让其真正顺服却是万难。

  萧元度整兵之后亲自率人马前往镇压。

  先是诱杀了宗帅槃硕的弟弟槃隗,又手刃其首领数人,逾月间便覆其聚落数十余。不仅这群宗贼从鸱视到率服,临近的群小蛮、诸蕃落自此也皆翕然。

  他说得轻描淡写,姜佛桑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那群宗贼不仅山弩厉害,箭矢亦能害人,因为桄榔木遇血会悉数裂开,木屑炸裂在皮肉里,那滋味可想而知。

  溪谷间还有一种独有的飞蛟,生于瘴雾,呼吸间稍不注意就会入人肺腑,饮食渐减、终至衰毙。

  亦或入鱼腹、牛马腹中,人不慎吃下会骤然病重——先毒物以毒人,可谓虫之极恶。

  其人还有擅挑生鬼者,也即下蛊……

  萧元度道:“入宗贼所在山野蛮村不可不常携甘草,饮食前先嚼甘草,如中蛊毒自会吐出,再饮甘草姜煎水,便无大患——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得。再有你那些人事先收集的请报以及所做的准备,应对起来并不很难。”

  姜佛桑为何一早就把目光瞄准东宁?

  不仅因其形势之险、襟喉之会,据此要地可控北临南,还因为她需要兵力,足以与昆柱王相抗的兵力。

  而兵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宗贼凶悍好斗却也勇锐,是隐患亦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昔日汉高祖用板楯蛮以取关中,武王伐商亦征用微、卢、彭、濮人。他日南州若有疆场之事,这群山越宗贼如能为她所用……

  但她原本的打算是缓图之,至少也要等到下半年。不料萧元度竟如此迅速。

  “我想让你心里的担子轻一些,不必那么紧绷……其实单凭东宁兵马就已足够,但肘腋之患也总是要去除的,如今槃硕率所部归服,我决定发其劲卒数千为弩士,将其训练成一支大杀器……”

  萧元度与槃硕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或者说干脆就是打服的。

  两人如今称兄道弟,全不复当初你死我活的劲头。

  此次检阅萧元度特邀他来观,接受检阅的部卒中就有一支是槃硕的部民组成。

  槃硕再一次被东宁的军威阵势震撼到,狡心全息,被引见给姜佛桑时行了他们部族的大礼,比之传闻要驯善得多。

  姜佛桑厚赐了他和他的部民,也表达了对他的看重。

  槃硕甚是感激,表示愿为她牵马坠蹬。

  姜佛桑自然不需他牵马坠蹬,于是便有了当下这一幕。

  校场上的气氛已经到达了顶点,大家都等着看州牧与宗帅的较量,鼓声擂的是震天响。

  槃硕雄赳赳高踞马上,手使丈八蛇矛。萧元度手执银枪,亦是威风凛凛

  也无废话,直接放开架势,一个挥动蛇矛,一个纵马挺枪。

  但见场上两马腾飞,枪捷势猛对上矛重力强,挡架之间,火光进出、闪烁交加,直让人眼花缭乱。

  之前虽曾交手,却掺杂了许多别的因素,天时地利等等……两人大约也有借此机会正面比较一番的心思,于是使尽生平技艺。

  已有三十余合,还未见高低。

  形式胶着得厉害,就连高台上观战的姜佛桑也悄悄提起了心。

  又过十数合,槃硕见银枪凌空刺来,急架相迎——倒是抵住了这波攻势,却落了个手疼臂麻,再之后便只有抵挡之力、全无还击之功。

  不多会儿,槃硕认败。

  马上拱手,操着蹩脚的中州话道:“我不如萧兄,心服口服。”

  萧元度横枪打拱,并未多言。

  场上欢呼雷动,姜佛桑还听见槃硕哈哈大笑着直呼痛快的声音。

  然后就见萧元度跃马而下,把银枪抛给下属,直奔高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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