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侯家3
关于萧望尘与顾锦书的婚事,已经轰动了整个长安城,所以冉猊香自然也是听说了。
一瞬间,竟不确定他的心意。
他,可是心甘情愿娶顾锦书做发妻,要与她恩爱两不疑?
“姨娘,”冉猊香看着颜知洲的眼睛,自嘲着说道,“原来我是在乎萧望尘的,很在乎很在乎。”
终究是逃不过命运的兜兜转转。彼时她是辛湄,依赖的是恭玉;此刻千帆过尽,冉猊香终究放不下萧望尘。
只为,他坐在寒食节晚宴上那个玩世不恭的笑。她以为自己波澜不惊,其实心已经经历了百转千回。
人最看不清的,还是自己的心。若心头清明,纵然是山重水复,也会等来柳暗花明。
“姨娘,萧望尘,会是我的柳暗花明吗?”
“他一直都是。”颜知洲知道的,颜知洲一早就知道萧望尘极力护着冉猊香只为着那份情谊。
因为,那时候她也得过心上人的回护,知道一往情深有多么不容易。
“姨娘,”冉猊香第三次叫她,声音中尽是悲戚,“我们不该在大火中活下来,活下来,还要一次一次地做抉择,不痛快。譬如清河和长安,譬如辛鸿与恭玉,我该怎样,才能把这条路走对啊?”
颜知洲听着冉猊香的疑问,她觉得自己也尽是迷茫,她也不知道。如何,才是对?
那时候她还年纪轻,看重辛戟的情谊,只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血债血偿。
所以她一路风尘带着冉猊香去了清河,隐姓埋名,箪食瓢饮。只为,相信那句“凤凰涅槃”。
她一遍又一遍地和冉猊香讲:“你是绥国最尊贵的公主,所以这江山谁都配不上,只有你配得。”
最后才知,自己的执念有多深。深到,她说辛湄你一定要从辛戡手中夺回这江山。
不管以什么代价。
但是她没有想过,这江山是否值得让她拱手辛湄的清誉,与一生的平安喜乐。
她后来见了萧望尘,长成少年了的骠骑将军,竟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让辛湄来到长安。
明明在清河,或在西域,就算刚开始那几年会时不时想起逝去的故人难免感伤。但是时间终会治好辛湄的心伤,让她忘记自己是个亡国公主,日子也可以过得松快些。
“迟迟,我让你思考的事情,你可有想好?”
冉猊香看着颜知洲,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如今萧望尘都要成亲了……我如何……”
颜知洲打断了冉猊香的顾虑,说道:“去大漠,不管是随着萧望尘一起,还是依旧只有我们两个人。去大漠,好吗?”
冉猊香摇了摇头:“匈奴终究是与我们水火不容……大漠也不是我们的故乡。”
“迟迟,”颜知洲却目光中绽放出了久违的光芒,“是我的错,让你这八年来被家国所累。我们只做平民,不管故国异土,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很久很久以前,当冉猊香还是辛湄的时候,她的父皇便同她讲,你是绥国的凤凰,不该困顿于囹圄,而应振翅九天。
九天之上,可不是像大漠那样无拘无束的碧霄?
她不是没有想过再次站在绥宫最高处看这天下,可是什么权谋啊什么波澜啊,终究不是自己该染指的。
“姨娘,”冉猊香终于开口,“这个梦做了这么多年,也该醒了,是吗?做不到的事,终究是做不到。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
“不是的,”颜知洲急忙安慰她,“是姨娘错了,姨娘这些年都一直在犯错。迟迟,我们离开长安,让姨娘不要因为这个错误,来日九泉之下无颜见你父皇啊。”
颜知洲已经求过她一遍又一遍,她不知道自己在迟疑什么。
或许是辛鸿的含情脉脉,让她误以为自己在冰冷的绥宫里也是有着庇佑的吧。
他对自己如此好……而如今,也是时候离开他了。
离开辛鸿,离开长安。只为了不让辛鸿难过,也不让,颜知洲难过。
“好,离开长安。”冉猊香看来是下定了决心,看着颜知洲坚定地说道,“无论是大漠还是西域,从此我还能做回辛湄,你还能做回克颜。”
冉猊香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就当我来长安,只为了给萧望尘抚那曲《凤求凰》,只为了给辛鸿跳一支柘枝舞。”
“你……”颜知洲听出了冉猊香的话外之音。
冉猊香看着颜知洲笑着摇摇头,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听说萧望尘要成亲了这反应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烈?他是我的恭玉,我舍不得伤他,我觉得这样就是他最好的前程,哪怕他日后会站在与我水火不容的对立面。我怕萧望尘,终究不是我的柳暗花明。”
颜知洲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两个人,我也能好好照顾你。你愿意走就好,把长安忘了,以后也能活得松快些。”
冉猊香见着颜知洲脸上尽是严肃的神情,不禁噗嗤一笑,说道:“姨娘,这些年可不就是我们两个人熬过来的吗,不是一直都是你照顾着我吗?”
“迟迟,终究还是要对你说一句,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颜知洲心里自然是愧疚,那时冉猊香还小,所以她说去清河,她就乖顺地跟着她。
而后她说要博得储君心,冉猊香毫无怨言地练舞练琴。
再后来匆匆来到长安,冉猊香从未顾惜自己车马劳顿身体不适,而是一心经营好各种人际关系,只为,徐徐图之的天下。
“说委屈,你不也是吗?”冉猊香看着颜知洲瘦弱的肩胛说道,“姨娘,离开,不是为了放过我自己,而是我不愿我身边每个人都陪我刀口舔血,如此而已。”
“那……你甘心吗?”终于,颜知洲还是忍不住,把话问出了口。
冉猊香想了想,答道:“甘心。只是我终究还是瞧不起自己,连一点勇气都没有。或许是父皇母后离开我太久了,那种痛楚在慢慢麻木,麻木到让我觉得离开也好,留下也罢。可是我如今真的,不想再背负着血泪前行了。”
“姨娘,”冉猊香又如同稚子无端哭了起来,“我真的看不清自己的心啊,总觉得,冥冥之中有羁绊,羁绊着我走在那条我以为再简单不过的复仇之路上。”
“无妨的,无妨的,”颜知洲最怕冉猊香哭,让她手足无措,“迟迟啊,你还小,是姨娘让你承受太多了。以后,我们便不再想那些过往,好吗?”
泪眼朦胧,冉猊香委屈地点了点头,再温顺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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