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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四章 奇袭——白衣术士


  死了,终于死了.........

  许七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高度紧绷之后,带来的是极度的疲惫,这种疲惫来源于身体和心灵。

  连番的大战,让他状态非常不好,尤其骑龙拼杀这一环节,乍一看他凶猛无比,干脆利索的强杀贞德。

  其实是以伤换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贞德的反击,以及玉碎带来的反噬,让许七安遭受极大的创伤。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许七安立于灵龙背脊,眺望着苍茫大地,缓缓吐出一口气。

  把这段时间以来,挤压在心中的郁气,彻底吐尽。

  默然片刻,他撕下一缕布条,绑好披散的长发,整理了一下褴褛的衣衫,朝东北方躬身作揖。

  魏公,一路走好。

  魏公,来世也当称雄!

  .............

  死了,父皇死了.........太子站在城头,痴痴的望着遥远天际。

  他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往事,威严的父皇高坐龙椅,威严的父皇大声呵斥,威严的父皇身穿道袍,严肃的父皇掌控朝堂,这样一位手握权柄近四十年的父皇,竟死在了一个匹夫手里,太子........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王首辅同样在眺望,这位老人脸色和眼神都无比复杂,快意、悲伤、感慨、心酸.........

  他愣愣的眺望,很久都没有动弹一下,大概在缅怀自己那段随着皇帝殒落,而一起终结的仕途吧。

  群臣神色复杂,一时间无能说话,沉浸在皇帝终结的那一幕。

  许七安,弑君了!

  大奉开国六百载,除了武宗皇帝当年清君侧,连同昏君一起清..........大奉的皇帝从未被人诛杀过。

  元景,或者贞德,是大奉历史上第一位被匹夫击毙在京城的皇帝。

  今日的事端,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哪怕过去千百年,后人评说这段历史时,想必会津津有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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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元景十六年说起,一直到元景三十七年,其中必然会夹杂魏渊的捐躯,八万将士的覆灭。大奉史上这位沉迷修道的皇帝,最后被匹夫许七安,斩于京城。

  诸公感慨万千之际,忽听一阵哀哭声。

  循声看去,只见御史张行英,扶着墙头,哭的老泪纵横。

  前魏党成员,一个个双眼含泪,或低头擦拭,或昂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片刻后,包括失态痛哭的张行英在内,这些手握大权的魏党成员,当着各党派的面,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动作。

  他们整理衣冠,朝东北作揖,而后转身,朝天边那人作揖,许久不起。

  ...........

  此时此刻,皇城的另一头,怀庆迎风而立,素色衣裙飘飘。

  风撩起她的发丝,轻抚她绝美清丽的容颜,皇长女轻轻松开紧握的秀拳,于心底松口气。

  他从未让她失望,勇武,霸道,睿智,无所不能.........这一战,虽有波折,虽有担心,比如镇国剑腾空的时候。

  但怀庆依旧不认为许七安会输,因为他没输过。

  这是一个奇男子,即使是她,也不得不佩服和崇敬的奇男子。

  怀庆撩起舞动的鬓发,挂到耳后,与留下感动泪水的太子不同,她心里振奋唏嘘的同时,还有沉重。

  贞德帝殒落,这只是开端,随之而来的善后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这主要分为两方面:一,对整个中原的交代。

  其中包括各州的百姓、各地的官府、各地的军队,以及江湖人士。

  百姓方面,需要考虑的核心是“民心”二字,是坦诚布公,还是隐瞒,都会造成民心尽失的局面。

  军队是同样的道理,某种意义上来说,稳住军心比稳民心更重要,尤其北境和东北三州的将士。

  这批人是最容易哗变的。

  如果这一战里,许七安败了,那玉阳关中一万多名将士,必然造反。

  各地的官府需要安抚,不能让他们在这件事上产生惶恐不安的情绪,这样,才能帮忙稳住百姓的心,才能不让江湖组织趁机作乱。

  第二方面,新君。

  对于现在的京城来说,现在至关重要的,是新君登基。

  新君登基是一切的前提,只有新君登基,才能稳住各方。若是大奉群龙无首,再加上贞德帝的所作所为,中原必将大乱。

  “太子,总算熬出头了。”

  怀庆遥望午门的城头,望着黑压压的那小撮人,她笑容古怪,似嘲讽似不屑。

  ............

  “狗皇帝终于死了!!”

  李妙真握紧拳头,又激动又亢奋,恨不得长啸三分,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

  但同时又有些怅然,狗皇帝死了,她的青春结束了。

  天宗圣女当年粉嫩下山,闯荡江湖,两年里,她的口头禅便是:

  迟早刺死狗皇帝。

  而今两年匆匆而过,狗皇帝死了,她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惆怅,仿佛人生的某段旅程,彻底告一段落。

  楚元缜没有说话,他早已泪流满面。

  十年书生意气,今朝终于荡平胸中郁垒。

  恒远双手合十,微微垂头,默然不语,似是在追忆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弟。

  “我爹知道大奉皇帝被杀,肯定会很开心,就会想着打仗。”

  丽娜说道:“他很喜欢打仗,说大奉的女子是最好的,衣衫是最好的,房子是最好的,什么都是最好的。什么都要抢过来。”

  丽娜的爹是个精奉分子,就是精的方式有些不对。

  我很推崇大奉文化,推崇大奉一切,所以统统都要抢过来。

  ...........

  “废物,废物,废物!”

  脚踏黑色莲花的地宗道首,声嘶力竭的咆哮:

  “贞德就是个废物,修行四十年,全修到猫身上去了。被一个练武不到一年的小子斩杀。”

  他有些气急败坏。

  贞德帝委托他出手牵制洛玉衡,报酬是事成之后,帮助他出手对付金莲。

  黑莲渴求元神完整很多年了,他今日不敌洛玉衡,非他实力不行。大家都是差不多渡劫期巅峰的人物,谁也不比谁弱。

  但他的元神是残缺的,而道门最厉害的手段就是元神领域。

  他眼下被洛玉衡重创,若是贞德胜出倒也罢了,都是值得的。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地宗道首气的原地爆炸。

  乳挺腰细,容貌倾城的洛玉衡,抖了抖剑花,道:“我修道也才三十四年,师叔~”

  黑莲表情一僵,洛玉衡比他小一辈,但现在的情况是,他被洛玉衡压着打。

  他刚骂完贞德帝修行修道猫身上,洛玉衡扭头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下一刻,他仿佛被激怒的雄狮,咆哮道:

  “你少得意,你少得意,你如今气息沸腾,犹如翻涌的海潮,底下沉淀的业火即刻就会发作,我看你如何躲过这一劫。”

  洛玉衡隐居京城多年,从不与人动手,最多就是操纵分身代替本体出面。

  这是因为她需要靠修为压制业火。

  而今她全力出手,往日里牢牢压制的业火,必将反噬。

  黑莲诅咒完,忽然愣了一下,他看见洛玉衡明媚一笑。

  她微微侧头,看一眼京城方向。

  那家伙如今已是三品,又斩了贞德,不管修为还是气概,都足以匹配她。

  ............

  观星楼。

  萨伦阿古站在八卦台边缘,眯着眼,望着天边那道傲然而立的身影,他缓了口气,道:

  “原来大奉的半数气运,在他身上,这就是你的谋划?”

  监正负手而立,与他并肩,淡淡道:

  “算是吧。

  “贞德自以为气运加身,我不会动他,也不能动他。确实如此,对术士来说,弑君是自毁根基,品级越高,反噬越大。

  “昏君也好,暴君也罢,只要一日还坐在龙椅上,便一日是一国之君。对其他高品级修行者来说,人间帝王气运加身,弑君因果缠身,不是逼不得已,没人愿意跟他较劲。

  “贞德信心十足,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他却忘了,三品以上的修行者不愿与他较劲,但我可以培养一个愿意和他较劲的人。

  “过河之卒,退无可退,但可弑君。他终于领悟了这个“意”,不枉费我多方馈赠。”

  萨伦阿古眯着眼,道:“所以,魏渊的死,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监正探出手,往虚空里一抓,抓出酒杯,抿一口醇酒,悠然道:

  “魏渊是自己求死,与我何干,我不过是算到了这一步,然后根据将来要发生的事,提前布局。”

  萨伦阿古吐出一口气:“魏渊知道吗?”

  监正颔首,笑了一声:

  “他分析出来了,不然,为何留下血丹?他能心无牵挂的封印巫神,是因为他料定贞德必死。”

  说着,监正目光望向远方,喟叹道:“他甚至算到了那一步,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

  萨伦阿古皱了皱眉,他竟没听懂监正这句话的意思。

  监正笑道:“不用想了,天机已被屏蔽,和你也没关系,你这位大巫师占卜不出东西。”

  随着贞德帝的陨落,两位一品高手的较量随之放缓,监正没有趁机痛打落水狗,这里虽是他的主场,但要杀死一位活了数千年的大巫师。

  代价将是京城之地,化为废土。

  没那个必要。

  萨伦阿古皱了皱眉,沉吟道:“你有为他屏蔽天机?”

  他,指的是许七安。

  监正反问道:“为何这么问。”

  萨伦阿古坦然道:“来京城前,我卜过一卦,贞德的卦象是吉凶并列,这意味着他将面临生死大劫。可我同样为许七安算了一卦,你猜猜卦象如何?”

  监正默然。

  萨伦阿古露出古怪笑容:“大凶之兆!”

  ...........

  云鹿书院。

  许二叔在书院学子们的帮助下,将沉重的行礼,一件件搬上马车。

  这里面有古董字画,有被褥衣衫,有日常用品,数量繁杂。

  许家打算搬到剑州定居,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今晨起来后,一家人就失去了笑容,心情沉甸甸的。对于二叔和婶婶而言,唯一欣慰的是许二郎也会前往剑州。

  这很好,一家人不用分开。

  至于大郎,夫妻俩刻意没有提及。

  许二郎的授业恩师张慎,负责送许家前往剑州。

  此去剑州路途遥远,许家的女眷偏偏长的貌美如花,虽说许平志是七品武夫,炼神境在江湖中也是一把好手。

  但如果遇到有组织有规模的悍匪,许平志一双手一双脚,未必能及时护住妻女。

  武夫毕竟粗鄙,不够花里胡哨,杀人本事高强,护人就不行了。

  一辆马车,两辆平板车,两匹马,准备就绪。

  许二叔坐在马背上,拱手道:“多谢先生送行。”

  张慎笑着点头。

  他刚想说些什么,忽见许二叔捂住脑袋,满脸痛苦,身子一歪,从马背上跌落。

  张慎大吃一惊,连忙跃下马车,俯身查看。

  “老爷!!”

  婶婶尖叫起来,拎着裙摆,从马车上跃下,正要扑到丈夫身边,忽然顿住。

  婶婶抬起双手,抱住头,只觉得大脑一阵阵的抽疼。

  “爹,娘?”

  许玲月惊呆了,手足无措,清丽秀美的脸蛋,布满惶恐。

  “娘!”

  扎两个冲天揪许铃音,见母亲一脸痛苦,连忙从车上跳起来,扑向婶婶。

  婶婶闷哼一声,就给她撞晕过去了。

  “娘死啦,娘死啦........”

  许铃音嗷嗷大哭。

  这时,许二叔从头痛欲裂的状态中恢复,他喘着粗气,脸色煞白如纸,喃喃道:

  “不,不,不........”

  张慎眉头紧皱,看了一眼昏迷的婶婶,又看一眼许二叔,试探道:“许大人,你这是?”

  许二叔根本不理他,甚至不看昏迷的妻子,他跃上马背,抽动马鞭,绝尘而去。

  张慎愣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脑海里是许平志离开时的脸色,既发狠又悲伤,既悲伤又绝望。

  ..........

  京城。

  高空中,许七安正要驾驭灵龙返回城内,下一刻,他眼前的世界,忽然失去了色彩。

  就像黑白电视机里的画面。

  五感被蒙蔽,武者对危险的直觉被蒙蔽,这种状态仅仅不到一秒,便恢复正常。

  许七安缓缓低头,看见一根金灿灿的钉子,扎在了自己胸口。

  钉子表面铭刻着佛文,它轻易的扎穿了金刚神功的体魄,扎穿了漆黑的皮肤。

  “呃啊啊啊........”

  他听见了痛苦的嘶吼,分不清是自己的声音,还是神殊的声音。

  “别叫,这才是第一根呢。”

  温和的声音传来,穿白衣的术士,出现在许七安面前,他的指尖夹着八根金色钉子。

  白衣术士捻起一根钉子,往许七安头顶一拍。

  噗!

  钉子刺入百会穴。

  神殊的惨叫声夏然而止,漆黑的皮肤恢复正常肤色,金刚神功的光芒溃散。

  许七安的气息骤降,变的宛如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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