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人离开曹运良的别墅之后，郑玄将他刚才的发现告诉了赵雷和周小玉。
周小玉像是听天书似的看着郑玄，“我刚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些？”
郑玄解释道：“因为你没有注意，你只是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到了问话上，而我关注的点和你们不同，自然看到的和你们也不同。”
赵雷虽然不是很懂郑玄的所谓的微表情是什么意思，不过根据他当警察多年的经验可以判断的出，曹运良确实有事情在隐瞒。
在接到法医打来的电话之后，赵雷几人来到法医室门口，拿到了解剖结果。
尸表检查，面部青紫肿胀，眼结膜有针尖状的出血点，口腔内粘膜有损伤，颈部有很多出血点，胸部表皮剥脱，皮下出血，有条状擦挫伤，没有明显开放性损伤死前被捂口和掐颈。
内部解剖的时候检查到水性肺气肿，切开器官可以看到少量泥沙，双侧肺部可以看到明显的肿胀，按压肺部的表面有那种揉面感，死因是溺死。
法医将缠在金涵函头部的胶带取下来之后打算连成一条，却发现胶布不是完整的一条。
凶手在剪下一段缠在死者头部之后将剩下的一段扔点，然后再剪下一段缠在死者头上，另一段扔掉，如此反复，这样做是为了不让警察发现是同一条胶带。
在胶带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凶手在行凶时带着塑胶手套。
赵雷看着尸检报告说道：“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看来侦探小说没有少看啊。”
“这个是？”周小玉看着照片中黄色的毛发，有些奇怪这是什么东西。
法医解释道：“在死者被捆绑的绳子上发现，不是人类的毛发，是动物毛发。”
“动物的毛发？”赵雷想不起来海洋里面有长毛的动物吗？
法医解释道：“没错，是动物毛发，不过这是一根自然脱落的狗毛，根部的DNA没有足够的组织或者细胞，不能完成细胞核的检验。”
这个结果虽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不过已经很不错了，赵雷说道：“这样啊，看来我们只能去找一下谁家有没有养金色毛发的狗，取一些毛发回来，说不定能有办法。”
之前去曹运良的别墅时，并没有看到他养狗，也就是说金涵函身上粘的狗毛应该不是在曹运良家。
如果不是曹运良的话，难道是孔海洋，只是孔海洋吃住都在店里，没有时间养狗，那又会是谁呢？
“曹运良应该不只有一栋房子。”郑玄猜测道。
“去问问当地人就知道。”赵雷想到之前郑玄和人聊天的场景说道。
郑玄点了点头，很多事情警察不知道，不代表众人不知道。
于是便和赵雷一起去找人聊聊，果然从别人口中知道，曹运良确实还有另一处房子，那里是他平时很少去的地方。
三人顺着知情人指的方向找到了一处房子，刚一走进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狗叫声。
赵雷一个翻身进入到院子里，一直狂叫不止的是一条金毛，只是这只狗对外人的防备心很强，不管赵雷怎么安抚都不行。
没有办法，周小玉只能打电话通知当地派出所的人，让他们帮忙将曹运良带过来。
半个小时之后，曹运良在当地派出所的陪同下来到他名下的另一套房子前，有些恐慌，“你们怎么会在这？”
赵雷没有回答他的话，“打开吧。”
“这个地方我是用来养狗，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必要进去了吧。”曹运良即便是现在还在挣扎。
越是不让他们进，越是说明这里肯定有问题，赵雷没有理会曹运良的话，“让你打开就打开，哪那么多废话！”
见他们执意要进去，曹运良没有办法，只好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金毛看到自己的主人进来，马上摇晃着尾巴上前讨好，曹运良这时候根本没有心情理会，伸出脚踢了它几下，不过金毛好像没有感觉到主人的不对，即便被踢了几脚还是上前蹭曹运良的腿。
曹运良让赵雷他们进到屋子里，周小玉看到曹运良刚才踢金毛时腿上粘了很多的狗毛，于是上前提取了部分。
“你这是干什么？”曹运良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周小玉并不打算解释，“没什么！”
赵雷对周小玉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调查一下这间房子。
收到信号之后，周小玉走到院子里，让派出所的人帮忙从狗身上在弄一些毛发下来，以防万一。
然后她又来到房子内随便转了转，在其中一间杂物间里，找到了一个胶带，看上去和金涵函尸体上发现的有些像，不过这种胶带很普遍，还不能确定。
在旁边的垃圾桶内，发现了一个超市的购物小票，从购物小票上的超市名称可以看出，与金涵函尸体上的塑料袋是同一家超市。
待周小玉把房间内可以的东西都收集完之后，赵雷便带着人离开。
曹运良坐在那里一直愣神，因为从他们进来到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这让他的心里没底。
周小玉他们再次来到法医处，将收集到的金毛毛发递给法医，“这样真的可以？”
法医解释道：“当然，发干是由死细胞组成，不过这里面还有成千上万DNA的部分组态，称之为粒腺体DNA，现在我们取这几根狗毛的发干进行粒腺体DNA检查，和之前的几组进行对比，你们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拿到结果。”
看着法医将证物拿进办公室，几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赵雷看了眼时间，他们早上到了这里之后一直忙到现在，中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想到郑玄的肠胃，于是说道：“还要等很长时间，我们去吃饭东西吧。”
一听说要吃东西，周小玉马上来了精神，“好啊，好啊，我要吃海鲜，我听说这里的海鲜又肥又便宜。”
“你呢？”赵雷不知道郑玄的肠胃能不能吃海鲜。
只要是好吃的，郑玄当然不会拒绝，“去之前金涵函上班的那家店吃吧，我白天去的时候看了眼菜单，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周小玉绝对赞同郑玄的话，“没错，没错，上午的时候我在挂差孔海洋时也注意到了，就去那家。”
既然两人都推荐那家，赵雷自然不会不同意。
三人来到饭店，老板已经认出三人，急忙上前招呼，“警察同志，还是没有找到凶手吗？”
赵雷坐下之后，用纸巾擦了擦桌子，“还没有。”
“哦，这样啊，那你们可真辛苦，是要来找孔海洋吗，我去给你们叫！”老板说道。
周小玉看他转身就要去喊人，阻止道：“不用，老板，我们是来吃东西的，有什么好吃的要推荐一下吗？”
本以为他们三人来是调查案子，没有想到是吃东西，既然是客人，老板自然更加热情，“原来是吃东西，那你们可是来对地方了，我这店的口碑可是在这一块排第一，你看菜单前几个了吗，都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菜，只要是来这里的人，都会点这几道菜。”
周小玉将两套餐具分别给了郑玄和赵雷，自己留了一套，正打开拆开时，听到老板的介绍，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伸头看向菜单，果然前几个菜名的前面都加上“店长推荐”几个字。
“那就给我们上这几样，我们也尝一尝。”赵雷也不客气。
“好的，您稍微等一会，马上就给您上。”老板笑嘻嘻的拿着菜单离开。
坐在店里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海滩，想着要是早几个月来的话，这里还在封海，想要吃到海鲜是不可能，还好现在已经是春天，经过一个冬天的修养，还想肯定会很肥美。
不多一会，服务员便将菜一个接着一个的端上来，为了保证还想肥鲜的味道不流失，做法相对简单，吃的就是这个味道。
三人没有讨论案子，全都沉浸在美味中。
吃饱喝足，看着海边愣神，这样的生活，真的很舒服，有一种不想回去的感觉。
“要是一直这样生活该多好啊！”周小玉盯着海面说道。
“海声阵阵，确实很舒服。”郑玄声音低沉地说道。
这样的生活也只是想想，他们几个人怕是没有那么好命过这样的日子，赵雷心里压着很多事，必须要面对，不能逃避。
吃过饭回到宾馆洗了一个澡，稍微休息了一下，赵雷便打电话让他们去法医办公室，结果出来了。
通过取回来的狗毛干上的粒腺体DNA和之前粒腺体DNA对比，发现是吻合的，图谱显示除了有血缘关系的狗，吻合纯属凑巧的几率是十分之一，也就是说有九成的几率是同一条狗。
海边养狗的人不是很多，养的话大多数也是中华田园犬，养金毛的基本上没有，也就可以断定绳子上的狗毛就是曹运良家金毛的毛发。
派出所去调查曹运良不在场线索时也发现，曹运良的女朋友昨天晚上根本不在这里，是曹运良给了她很大一笔钱，让她为曹运良作不在场证明。
而且通过走访调查发现，有目击者看到曹运良昨天晚上开着他的船出海，而在曹运良身边还有一个人，就是被害人金涵函。
有了这些证据之后，完全可以将曹运良抓捕回来，进行审问。
郑玄倒是觉得这案子有些太顺利，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曹运良时，他倒觉得蹊跷，所以提出要先去曹运良的船上看一看。
几人来到曹运良的船上，看船里面的样子，应该是经过清洗，他是想洗掉金涵函来过的痕迹，不过痕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会洗掉呢。
在赵雷他们仔细的查找下，在船体看到了一根头发，经过检验，果然是金涵函的头发。
周小玉有一个担心，“虽然这是金涵函的头发，不过之前曹运良也说过，金涵函经常和他私会，他完全可以说是她之前来的时候掉在这里的，这是间接证据。”
赵雷他们手上握有这么多的证据，不担心曹运良不说实话，“虽然是间接证据，但是结合之前所有的证据，再加上昨天晚上的目击证人和他女朋友的证词，想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线，我想应该不难。”
“还有一点，完全可以认定为金涵函死的时候就是在这艘船上。”郑玄神秘的笑着说道。
周小玉问道：“什么？”
在之前的解剖报告上，郑玄曾经看到过一条信息，看上去好像没有多大的用处，不过现在看来，可以作为关键性证据，“金涵函前天去染过头发，这根头发从发根到发梢都是板栗色，曹运良可是说过这几天都没有见到金涵函，那么她染色的头发怎么会在他的船上呢？”
赵雷没有想到郑玄连这么小的一点都注意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抓人吧。”
曹运良坐在审讯室内，面对摆着他面前的所有证据，他想要否认都不可能，只好坦白自己犯罪的事实。
昨天晚上他打电话约了金涵函，告诉她想和她一起去海钓。
当时金涵函并没有觉得奇怪，以为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人偷偷摸摸约会，于是好好打扮了一番便出了门。
当曹运良和金涵函开着船离开岸边之后，曹运良变了脸色，质问金涵函为什么到处说她怀了他孩子的事情。
金涵函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情，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曹运良一起，不用再这么偷偷摸摸。
可是曹运良有很强的自尊心，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金涵函竟然敢威胁他，于是他便将金涵函摁倒，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失去意识。
看到金涵函那张让他作呕的脸，他顺手从船上拿了一管胶带将她层层缠住，然后捆绑之后，在塑料袋里装上石头，将她扔到海里。
他本以为海那么大，不会有人发现金涵函的尸体，谁会想到自己那么倒霉，塑料袋竟然破了，金涵函的尸体浮了上来，害他被抓。
看到曹运良一副不知悔改，对于金涵函的死一点愧疚都没有的嘴脸，郑玄不想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案子结束，三人坐第二天早上最早的动车回到本市。
对于之前赵雷交给孙哲瀚的工作，孙哲瀚忙了一天一夜没有闭眼也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孙哲瀚很无奈，他真的是尽力了。
看到孙绮彤有些疲惫的坐在那里，赵雷想起来昨天她陪尚恩去医院，“尚恩怎么样，没事吧？”
“没什么，估计在学校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些食物中毒，昨天在医院待了一天好多了，今天在家休息。”孙绮彤说道：“昨天你们还顺利吧？”
赵雷点了点头，“还不错，凶手抓到了，郑玄也回去休息，你们吃早饭了吗，没有的话我下去给你们买。”
“我们都吃过了，你不用管我们。”孙绮彤说道，她倒是没有想到赵雷会带着郑玄去，倒是让她吃惊不小。
赵雷他们刚说到郑玄时，他的电话打了过来，赵雷接起电话，“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出事了，你们来一下！”
电话那头郑玄的声音出奇的淡定，这种淡定让赵雷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怎么回事？”
赵雷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办公室的几人全都看向他，想要知道到底什么事让他们一直淡定的赵队会这么失态。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赵雷只是说了一声，“好，我们马上去，你待在那里哪也不去。”
“出现场！”赵雷挂断电话，拿起车钥匙匆匆出了门。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赵雷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办公室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孙绮彤，“还冷这干嘛，走啊！”
听到孙绮彤的话，几人才反应过来，拿好东西急匆匆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赵雷的脸色阴沉，一句话都没有说，坐在车里的人也不敢说话，生怕哪句说的不对会惹到赵雷。
孙绮彤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安的看了几眼赵雷，话到嘴边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在一路低气压下，几人才发现不对劲，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孙绮彤，“这？这不是去郑玄的家吗？”
“郑玄？”周小玉看着赵雷将车开上了盘山公路，山顶上的小区正是郑玄所住的地方。
“出什么事了，赵队？”钱陈伟最终还是问出口。
“郑玄的家里被人闯进去，他父亲出事了！”赵雷握着方向盘的手用了用力，孙绮彤知道，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郑玄的父亲？郭相奎？”钱陈伟之前听说郑玄和他父亲的关系可是一点都不好，他父亲不是不在这里，怎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具体事情不是很清楚，要到现场才知道。”赵雷看着渐渐靠近的小区，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心慌，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出现。
几人赶到郑玄家时，大门敞开着，赵雷走进去便看到他一个坐在那里怔怔的出神，好像没有看到他们进来。
“郑玄？”赵雷走上前喊了一声。
这时他才抬起头，当赵雷看到郑玄的模样时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郑玄的两只眼睛血红一片，好像要渗出血来，看得赵雷不敢往前踏一步。
后面进来的几个人也看到了郑玄的模样，站在那里不敢往前。
“我父亲他，怕是不行了！”郑玄的声音沙哑，有些发不出声音。
赵雷在房间内没有发现任何人，“他人呢？”
“救护车刚把他拉走。”郑玄说道：“我不敢去，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赵雷回头看了一眼孙绮彤，孙绮彤明白，叫上钱陈伟一起赶往医院，那里交给他们，赵雷放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
“我不知道，回来的时候他就倒在那里，只有微弱的呼吸，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这个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从来都不会出现第二个人，他们想要害的人是我，只是刚好我父亲昨天来了这里。”
郑玄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他昨天要来，不然我也不会同意和你们一起去滨城，我就是为了躲他，可他却替我——”
赵雷一直以为郑玄和他父亲的关系很不好，没有想到郭相奎被袭击，他会这么痛苦。
他示意周小玉和孙哲瀚先调查现场，看看有没有凶手留下痕迹，而他则坐在郑玄身边安慰他。
凶手很专业，在现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孙哲瀚想要通过小区监控查看，才发现今天凌晨之后的监控全都消失不见，应该是有人入侵了监控，抹去了所有痕迹。
他们得到的唯一线索就是凶手应该是凌晨之后出现在小区内行凶。
赵雷来到客厅发现郭相奎的地方，那里有一滩血迹，根据孙绮彤在医院打来的电话知道，郭相奎是胸口中刀，应该会一击毙命，也许是郭相奎被杀的时候躲闪了一下，凶器稍稍偏了一毫米才不至于致命。
虽然不致命，但是大量的失血也很不乐观，再加上郭相奎摔倒时后脑勺碰到了桌角，颅内损伤严重，要想醒过来，可能性很低。
对于郭相奎为什么会出现在郑玄的住处，郑玄只知道最近郭相奎给他打过电话，说是有些事情想要当面和他说，所以就约好了时间，在公司碰面。
只是郑玄根本不想见到他，也就请了年假躲着他。
赵雷一直以为郑玄请年假是为了调查放风筝的人，没有想到了是为了多郭相奎，“你知道他要和你说什么？”
郑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因为自己母亲的死，郑玄依旧不愿意原谅自己的父亲，可是当他看到郭相奎躺在血泊中时，让他忘记了他的不好，他不想他死，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死。
郑玄是第一目击者，不过他没有作案时间，怀疑虽然解除，不过他和郭相奎的关系却不能让他继续留在队里，必须避险。
就算赵雷不说，郑玄也不打算和他们一起调查这件案子，他有自己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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