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年末算粮秣
袋鼠的出现,着实引得一番震动,除却皇子公主们十分喜爱,便是后宫妃子们也想一睹新奇。
故而,太仆寺这几日着实是人气高涨,便是一些相国尚书也是抽空过来一睹新鲜。
时间流逝,进入贞观五年冬月。
今年的冬季格外寒冷,非是暖冬。可越是冷,百姓们越是高兴。以为冬天越冷,来年的虫害便越少。而且,一旦度过最冷的时候,来年气温便不会反复无常,有利于庄稼的生长。
政事堂。
民部尚书戴胄正在禀报各地秋收粮秣情况。
“关中二十余州,共计纳粮一百五十万石,其中麦有四成、早稻两成、粟三成,豆果时蔬一成。巴蜀诸州,总计四百余万石。河东道两百二十万石、河南道一百九十万石、河北道一百五十万石、淮南道与江南道总计三百一十万石,其余边州......
除却官吏俸禄、宫廷所支、各卫府军所用,关中诸仓,已满七成左右。”
因为灾害的缘故,关中、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这几块产粮地域需要恢复生产,朝廷一直在减免税赋,减轻百姓压力,故而粮食收缴的不多。而巴蜀、淮南、江南三地,因为没有多少灾害侵袭,所以生产一直很正常。
如果说贞观四年是疗伤,那么贞观五年就是恢复。除此之外,土化肥、早稻晚稻、冬麦、曲辕犁等一系列发展农业的影响,终于开始在地方发酵,这才有丰收的盛景。
“善,卿耗时计算,着实辛苦了。”李智云颔首。
戴胄恭敬道:“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功。另外,这是臣与民部诸位共同拟定的各地粮食表格,请陛下御览。”
他从袖子中取出一份奏疏,交给高良忠,而后高良忠递给皇帝陛下。
表格绘制的很清晰,一眼看过去便知道那些地方的粮食收成数量以及粮食的分类。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张细表,细表上绘制的是每州的情况,相当的仔细。
看完后,李智云交给高良忠。
“送去封档。”
“遵命。”
紧跟着,兵部尚书李靖出列道:“启禀陛下,草原诸部今年上贡牲畜数目如下。呼延都督府;羊二十万头、牛二十一万头、马七万余匹。云中都督府;羊三十二万头、牛十万头、马六万五千匹。桑干都督府;羊十一万......”
草原上贡的要狠些,主要是大唐压榨的厉害。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次性上贡这么多,而是分季上贡。此外,这些是各大都督府周围分管的部族上贡牲畜总和,并非单一部族上贡数量。平摊下去,一个部族少说也要上贡五千左右的牲畜。
血腥吗?
对草原人来说当然血腥,毕竟此前从未有中原王朝要这么狠的上贡税赋。不少草原部族觉得他们好像还在侍奉突厥,只不过名字换成大唐而已。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没有吸草原的血,大唐想从灾害泥潭中走出来,少说需要三四年时间。而正是因为吸了草原血,大唐在贞观五年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李智云和政事堂相国们,以及六部尚书就干一件事情。
算账。
收入多少,支出多少,明年预算多少,剩多少,能存多少。
别看这些物资好像很多,但是细分下来,其实根本就不够用的,只能说是比贞观初年那会儿好得多,至少能盈余了。比如,草原上贡的牛,基本上都被朝廷无偿租借给百姓耕种。而羊则被薅羊毛,然后供给士兵食用。
战马,更是不用说,供给军队。
只有等什么时候关中各仓盈满,粮食不值钱了,那才意味着生活富足了。
在朝廷中枢计算天下粮秣之时,商州丰阳县令韩瑗也在一笔一笔计算着县内一年的粮食产出收入。
作为贞观三年的科举第一名,他在六部学习一年,然后下放商州丰阳为县令。在他二十五岁的年纪,上任一县长官,已属不错。尽管商州并非什么富州,但到底也是比邻京畿,不同寻常州县。
一县粮食计算时间,自然比不上整个天下,花费一个多时辰,韩瑗便计算的七七八八。
他发现,粟的收入占比,虽然依旧在六成以上,但是朝廷推广的麦和稻,两种作物占比也在快速上升。除此之外,每亩的粮食收成也都比以往要增长不少,平均下来,每亩增收了一石左右。最差的最贫瘠的下田,同样也增收了二十余斤。
这般成绩,远超之前丰阳的粮食收入。
“曲辕犁、土化肥。”他感慨道:“真是厉害,仅这两样东西竟让百姓们多收了粮食。”
他还有没说的,那便是朝廷送来的耕牛,无偿提供给百姓使用的劳动力,同样也是丰收的重要原因。毕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一头牛使用的。
除此之外,还有朝廷在此处传授的水车器械,百姓们借助此物能够更好的灌溉田亩。
县丞道:“不仅如此,那土化肥还有肥田功效,地力并不会因为今年丰收便会下降。”
“是啊,这都是托陛下鸿福啊。”说到这里,韩瑗微微一笑,接着道:“来年若有机会,当托刺史,为本县弄来脚踏式木制脱粒机,此物能大大提高脱粒速度,目下已在关中普及。”
“如此甚好。”县丞一笑。
紧跟着,韩瑗又问道:“县仓可填满了?”
“回县令,只六成。”
“六成啊。”韩瑗点头说道:“不着急,慢慢来便是。丰阳地狭民寡,我们不必心急。只要百姓们安居乐业,勤侍农桑,便是好事。”
“是。”众人齐声道。
便在此时,主簿走进大堂。
“县令,那群丰山野僧又出没了!”
“在哪儿?”韩瑗豁然起身,问道:“可抓住他们跟脚了?”
“在丰山西峰!”
“好,命孙县尉立即带人去抓捕他们!”
“是。”
主簿离开后,韩瑗对着众人道:“陛下早已同意太史令傅公《请除释教书》,凡我丰阳子民,若遇子弟从佛,必勒令其不得为之。”
“是。”
韩瑗原本对释教观感一般,但是自在地方治政以来,对百姓侍佛,尤其是百姓出家,非常反对。因为寺庙占田亩,不事耕作,反而要靠着百姓养活,这不是在增加百姓负担么!
他不止一次想过,倘若一直这么延续下去,寺庙占田越来越多,岂不是要成地方一霸,鱼肉百姓?
必须要严厉打击!
丰阳县尉得到命令,立即带着人手循着路,摸清情况,然后将这股不事生产的野僧全部抓住,投放县牢。
自皇帝同意傅奕所奏《请除释教书》,地方寺庙早已被拆毁,僧众也被遣返还俗。
眼下这种事情,自是不被韩瑗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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