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 想法
崔景行今日又穿了天青色直䄌,行走间衣袂翻飞,自有一股谪仙的气质。
女子睡得沉,丝毫未察觉有人在身边坐下。
他静坐片刻,微微揭开她的衣襟,脖子光洁白皙,连一颗痣也无。
有些失望地叹气,重新掩上衣襟。
真可惜,上次留下的红痕已完全消失了!
打量她恬静的睡颜,想到方才包括晋王在内,那些男人打量她的目光,崔景行抬手揪一把卢清楚的脸蛋儿,似在泄愤。
她皱了皱眉,哼两声又继续睡。
天气越发凉,夜里在此处睡着保准明儿个起不了身。
他褪下身上的黑色薄绒披风将她裹住,女子自然而然靠在了他肩头。
若她醒着,必然会骂他病态,就为了能拥她入怀,竟放了迷香将人迷倒!
之前相隔甚远他似乎还能忍耐,如今分明隔得很近,倒叫他时时控制不住自己,做一些出格之事。
轻柔整理好她稍显凌乱的长发,那张脸忽然叫他联想到琼花。
洁白如玉,风姿绰约,格外清秀淡雅。
每当秋风萧瑟,群芳落英缤纷,凋零衰败之际,琼花展示的却是绿叶红果的迷人秋色。
莫不是爱什么花便是何种人?
崔景行勾唇轻笑,什么也不多做,就如此抱着她便很满足。
临近后半夜,他正想得入神,一颗小石子忽然飞过来,准确砸在脚边。
看来时辰不早了,他得走了。
一盏茶后,吉祥如意陆续醒来,睡眼惺忪地对视一眼,扭头一看,姑娘也靠在长椅上睡着了。
真该死!
若是让姑娘受了寒,她俩难辞其咎。
竟在这露天里就睡过去了!
卢清楚被叫醒,头有些疼,鼻端隐隐嗅到一丝檀香味,不禁皱了皱眉。
应该嘱咐吉祥如意,往后别再用檀香熏衣裳了。
主仆三人也不打算回宴上,直接回房间。
苏氏也才回房,瞧见女儿难受的模样,问:“你去何处了?为娘在宴处等你许久呢。”
“叫娘担心了,我跟吉祥如意去透透气,没防着打瞌睡睡着了。”
“呀!怎能在外头就睡着了?”苏氏握住她的手,果真冰凉。正想找吉祥如意的麻烦,却被女儿岔开话题。
“今日宴上,我瞧您跟其他夫人聊得还挺热闹。”
“可不是!先前我还心道那些京中的官夫人不好相处,高高在上。今儿混熟了才知不过是表象,其实都挺好相处。”
说起这个她就高兴,没想到伴驾一次能结识如此多的夫人。
好几位还开口邀请她上府中做客呢。
虽都不是什么高官的家眷,却也是个好的开端不是么?
吉祥如意为主子铺好床退了下去,苏氏忽然想到别家的官小姐,活泼灵动。
再瞧瞧自家女儿,年纪轻轻活得犹如几十岁的人——过于稳重!
暗暗叹气,到底是经历过伤痛的人……
想到二女儿就得想到长女,不禁悲从中来。
她的儿女怎的都如此命苦?莫不是上辈子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报应到女儿身上?
卢清楚瞧母亲愣愣杵在房中,也不更衣洗漱,神情悲痛。知她又想起那些难过的往事,只好出言道:“娘,今夜宴上我瞧那些夫人小姐所佩戴的首饰都款式新颖,又价格高昂。”
苏氏瞬间回神,闻言沉了脸:“你想说甚?”
“女儿觉着,若是做生意,这世上女人的银钱最好赚!”
她眼中难得地出现一抹狡黠,苏氏愣了愣,本想驳斥她,忽然就张不开嘴了。
沉默半晌,长叹一声问:“说说你如何想的?”
她还能如何呢?都已经这样了,难不成真要逼得阿楚一辈子做个无所事事的傀儡么!
然,做生意是一回事,终身大事是另一回事儿,还是得给她物色一个夫婿才好!
卢清楚不知她心中的弯弯绕绕,见母亲不反对,自然来劲了。
“长安繁荣昌盛,富商云集又有高官厚禄,那些家眷自然是愿意花钱也舍得花钱的,只要咱们的货品能入了她们的眼!”
苏氏沉吟一阵,蹙眉道:“你若想做珠宝首饰的生意,你外祖父那里倒是有朋友能拿货,或许能瞧在熟人的面儿上便宜几分。”
“这您可错了。”
卢清楚拉母亲到床上被窝里,母女二人并肩而坐,说道:“这赚钱赚钱,往往都赚熟人的钱。嘴上说着给你便宜了多少,实则卖得比陌生人还贵!就这,您还觉着对方仗义!”
不得不说,苏氏虽出生富商之家,但从未跟父亲学过经商,只管花钱,里头的条条道道确实不太清楚。
若非没经过商,又怎会强烈反对女儿走上次道呢!
真在这上头尝过甜头的人,是不会舍得放弃的,毕竟没人与钱有仇。
听女儿分析得头头是道,她不禁心生疑惑,难不成做生意的本事也会祖传?
卢清楚想好了大致的入手点,先探听一下长安上好的首饰珠宝来源商在何处,然后再找最强的那位谈生意。
倒不是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主要她有的是家底,只要有钱,一切都好办。
再有,还得去信询问外祖父一些经商的经验。
躺在床榻上越想越兴奋,或许是之前睡过一阵的原因,这会儿一点也不困。
想到宴上观察到的那些好东西,她索性悄悄翻身下床,点了烛火从行囊中取出那专门做记录的薄子,仔仔细细的记录起来,直到鸡鸣。
今儿便是重阳节,皇帝为表孝心,领着大臣们要登山。
至于太后老人家同皇后、倾贵妃,自然是乘轿上山,矜贵之人,累着了可不好。
苏氏又同其他夫人打成了一片,言语间笑得花枝乱颤。
宿醉加熬夜后的卢清楚佩服地想,她娘除了会花钱之外,其实也很会人际交往。
若说那些夫人们昨日是瞧在邢国公的面子上对苏氏假意示好,那今日绝对是真心与她交好。
毕竟那么多名贵的玩意儿送出去,谁不稀罕呢?
崔夫人杨氏得了公公的嘱咐,这会儿也非拉着卢家母女同行,有说有笑气氛倒也将就。
国公夫人惯常是伴在太后身旁的,两人听见后头的说笑声,不约而同回首瞧去。
太后手里捻着沉香木佛珠串,笑着问:“你儿媳身边的那个,就是卢家二姑娘?”
“正是。”
“既是和离,哀家瞧着还是劝和不劝,对两人都好。”
不知情的人,都这么想。
国公夫人无奈,微微摇头:“您有所不知,清楚要和离,实乃我那孙儿伤她至深,好似再无回心转意的可能。”
太后诧异地挑眉:“哦?竟是她自个儿提出的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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