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缘变

　　不过是如往常一样奉旨入宫了一趟，怎么转眼就成了皇后的嫡公主呢？

　　送走了前来宣纸的御前总管，顾家人围坐在正堂内面面相觑。

　　顾青鸢一脸茫然当先开口，“昭华公主？未语？未语怎么会是昭华公主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平阳侯夫人看了女儿一眼，亦道，“是啊，从承袭太子夭折后，陛下便广布旨意不遗余力在寻找昭华公主，这么些年下去都一无所获，未语入京这样久，一直住在咱们府上，还曾多次入宫，怎么到了今日才认出她就是昭华公主呢？”

　　顾老太君沉吟着看向默不吭声的顾崇青，“青哥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一语惊四座，顾崇青抬眼看老太君，终究是抿唇未言。

　　平阳侯面色一变，“糊涂！你既然早知，为何瞒着不说。”

　　顾崇青垂目，淡淡道，“未语一直要寻她的母亲和弟弟，孩儿想，待寻到人确认了再说，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疏忽谎报了，父亲是知道触怒陛下的后果的。”

　　这些年想要借机攀龙附凤的可还少？每个被送上去的女子都被余皇后一眼识破，最终都会勾的余皇后旧疾复发，那些人在陛下盛怒之下，有哪一个是能苟活的。

　　平阳侯闻言神色略缓，随即又沉声道，“既然皇后娘娘认定了未语便是昭华公主，看来我们要寻的人也不用寻了，未语是昭华公主的事八九不离十，这样一来，顾家又被推到了风口处。”

　　一旁静听的顾崇兰便道，“父亲，我们对未语姐姐照顾有加，旁人若是要对我们不利，未语姐姐一定会先维护的。”

　　平阳侯摇了摇头，叹道，“旁的人倒是罢了，只是这件事必定会引起陛下的猜忌，陛下的确是敬爱皇后又爱护昭华公主的，但这两年对于余家的势力已经引现牵制，这个时候我们牵扯进来，陛下会疑心我们和余家联结起来，对我们不是好事。”

　　“那...，如此一来，之前约定的青哥儿和未语的婚事。”，平阳侯夫人急问道。

　　平阳侯虎目一瞪，“自然是不要再提起了！帝后情深，余皇后子嗣艰难，这数十年只诞下一对龙凤胎，承袭皇子早夭，她膝下只剩这一个嫡公主，现今刚刚寻回来恨不能含在嘴里藏在心里，谁敢去打主意，岂不是赶着送死！”

　　顾崇青面色一暗，垂目不语。

　　顾老太君淡淡睨了他一眼，缓缓道，“皇后娘娘是会珍爱着未语，但架不住她如今已经十六，女儿终究是要嫁的，不会等很久。”

　　平阳侯知道自己的老母亲还不死心，哭笑不得的道，“母亲，余家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与皇室相辅相成的世族，历代帝王都对余家势力心存忌讳却无可奈何，史上记载的历代皇后加上现今这位统共十位姓余，曾有六位公主下嫁为余家主母，太祖成祖先帝至今上为止已经四代，毋庸置疑，昭华公主若是选驸马，余皇后首选便会是余家族内子弟。”

　　顾老太君不以为意，“余家的确势大，那是正正经经无人可比的皇亲贵戚，陛下如今虽然动了心思，可他是扳不倒这棵大树的，我顾家若是能迎娶余皇后唯一的嫡公主，那便是与余家结盟，余家加上顾家这是稳如泰山巍峨不动，百年后皇后甍，昭华公主有这样的靠山最好不过了，这对我们和余家都是百利无一害。”

　　平阳侯只觉得头疼，他觉得自己今日若是不让老母亲认清局势，依照她这副固执跋扈的性子，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母亲，你既知昭华公主是余皇后唯一的孩子，就更该知道余皇后不会将她嫁给任何一个旁的世族，皇后没有嫡子，无论哪个皇子想要继承大统，都需被余皇后认同，需得到余家的助力，然而这些皇子在余皇后眼中可是完全不能与昭华公主的分量相比的；她扶持哪个皇子登基都是一样的，日后依仗的还是余家而不是那些皇子的回报，余家也不会倾力拥护一个母族外姓的皇子，他们经历过数位帝王的打击还能屹立不倒，对于谁去坐那个位置是毫不在乎的。余皇后若是有一天甍了，她如何会将自己珍爱的女儿放到外姓人家的羽翼下？余家便是余家，你可以与他们交易互惠互利，却绝对谈不上‘结盟’一说，尤其是皇后没有嫡皇子的情况下，余家怎么会去搅和那摊浑水，只会在一旁高高挂起的看戏。明知陛下忌讳结党，余家不会自招祸患，便是为了向陛下表态，余皇后也不会将昭华嫁到旁的世族去。”

　　和平阳侯一样看的透澈的人不在少数，这位昭华公主实在算是彷徿城的传奇人物之一了，从她入彷徿城那日起接二连三被人们注目为焦点，医术奇异便罢了如今又有了这样高不可及的身份，实在让人谈而称奇。

　　未语的确见到了谭氏和渊儿，但也不过得到了证实她这副身子真实身份的结果，皇后对这个未语唤了十几年的‘娘’心存疙瘩，是不能容忍她终日在未语眼前晃悠的，当日便将谭氏和渊儿送回了余家本家去，并向未语保证她们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望着殷切小心的余皇后，未语对谭氏和渊儿的安危还是很放心的，就算是为了让她安心，皇后也不会让谭氏二人吃苦。

　　最让未语一时间难以接受的，是随着身份确认下来而带来的一系列繁琐，未语对于余家的势力和余皇后的影响还不甚了解，但是自她被皇后强行留在‘凤仪宫’住下那日开始，这宫里嫔妃皇子公主乃至宫外的命妇们接二连三前来为余皇后贺喜并参拜昭华公主，单单这一出，就实在是太累心了。

　　又一日入夜，荀帝不出所料还是留在凤仪宫用膳，膳后未语陪着帝后二人闲坐，安静的听着皇后兴致勃勃的话，看着她这几日因心情极佳变得生气许多的美丽面容，未语浅浅勾唇，心下竟然有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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