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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剑染血


  卫镇只是一个略显偏远的大镇,属于江帝国的下番,在此为官,也就没有了任何前途。

  不过十多年前,卫镇督守贺天山的儿子贺莫成为了一个故事传说的主角,那时候贺莫才十多岁而已,有一日,他带领十多个护卫在山林中游玩,在夕阳落山之际,众人皆感乏累,于是贺莫命令诸人在林间小憩。

  不过由于兴致太浓,众人已经深入山林不知几里,休息时分,贺莫忽然心生灵感,望见一颗璀璨大星从天上扶摇而下,坠落林间。

  贺莫惊起,遍问诸人,下人皆言未曾见。这让贺莫心中疑问连天,不过看到侍从们人困马乏,他便撇下众人,独自循着大星坠落的方向前进,想一看究竟。

  不久后,贺莫竟然发现一团白光闪耀,于是急忙向白光走去,到了近前,白光已经不见,却出现一口古井,不过这是口斜井,井口一望,竟有古老楼梯盘旋而下,黑黑洞洞不知通往何处。

  井口有风吹息,隐隐间人声鼎沸,从井下乘风传来,似乎连接着另一个世界,贺莫心神大震,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不过毕竟少年心性,好奇大于恐惧,他决心下去看看。

  手持火折子,贺莫翻过井口,沿着阶梯走了下去,终于,一片片朦朦幽光阻住了去路,不过贺莫心一横,穿过了这片光幕,这一下,似乎一头扎进了阴曹地府,只见上千棵树围绕着一个圆形血红色祭台,那些树闻所未闻,枝干上竟然飘荡着无数仿若冤魂一样的生灵,每棵也有十二三个魂魄缭绕,那些魂魄有的类人,有的类兽,各个闭着眼眸,只是牙口不停,持续念叨着什么,形成浩大的声浪,震耳欲聋,同时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不断汇聚到祭台上。

  贺莫这一刻吓得心胆惧裂,只感觉三魂七魄各去了一半儿,撒腿就跑,火折子也丢在地上,就这样跌跌撞撞,碰得头破血流才回到了井口。

  他翻出井外,重见天日,瘫在地上大口喘息,直以为刚才是噩梦一场。

  “孩子,拿着这个。”

  肩膀忽然被人一拍,贺莫剩下的那半魂魄也差点散掉,他猛然回头,发现是个年纪轻轻的青年,面孔如刀削般俊逸,眼眸炯炯有神,略皱剑眉,身着黑袍,蹲在他身边。

  “你谁啊。”贺莫一骨碌滚在一边,颤声问道。

  “我是上山打猎的人,我希望今日你看到的事情能够完全忘却,不要声张给别人。”青年语气很平淡,但眉间似乎有担忧的神色。

  “这是什么?”贺莫看到了青年手上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大红色的晶体,煞是好看。“这是冻结之晶,世人也称为剑道空间。”黑衣青年接着道:“里面有很多财富,还有一本修炼秘籍,你很想成为修炼者的,不是吗?”

  黑衣青年的声音有种催眠般循循善诱的功效,贺莫糊里糊涂就伸手接过了那晶体。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梦想着可以成为修炼者的?”贺莫奇怪的问。

  黑衣青年却只是笑了笑站起身来,高大身影宛若一道万丈高峰,贺莫觉得自己一时间看错了,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座巍峨大岳挺身而起,遮天蔽日,直入云霄。

  “既然接受了礼物,就要守口如瓶,不然的话,会有不好的结果。”黑衣青年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了,贺莫则拿着红晶体兴奋的回到了侍从那里,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在沿路的树木上都留下了一个个记号,想要日后再探。

  当贺莫把方才的所见所闻说给侍从听时,每个人都惊异万分,他们不过是普通凡人,一镇卫兵,都对这样的事情都大为惊奇,看着红色晶体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卫镇的平民百姓们都知道贺莫遇上了林间神怪事件,并且得到了一样神秘宝物。

  卫镇督守贺天山也被牵动,亲自组织了一批人去山林探索,众人按照贺莫留下的记号确实找到了那口井,然而众人却发现井中除了年深日久堆积的臭泥之外,就只有几只动物死尸而已,什么古老阶梯,千树万魂,血色祭台,全都不见踪影。

  神井变枯井,好似南柯一场梦,令人好生沮丧。

  贺莫则不管那些,他按照青年所教的办法打开水晶后简直被惊呆了,一颗颗半拳大小的金疙瘩散落一地,铺了一层又一层,散发着迷人的紫光,居然个个都是紫纹金,这简直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富,最后,一副画卷掉落出来,纸质奇特,这应该就是那修炼秘籍了。贺莫迫不及待地沉浸在了财富和修练卷轴里,把黑衣青年的话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枯井之事最后只能成为一件不解之谜,不了了之。贺莫却借此得到了一本剑道秘籍,多年后,从一个凡人一步登天,跨入了流境,成为了这小镇上唯一的修者。

  不过贺莫此人本质心思狡诈,虚伪贪婪。获得力量后,他便对权力十分着迷,连自己的父亲都已经管不住他,以至于贺莫在卫镇称王称霸,民间怨声载道。

  不过今夜的卫镇不太一样,血月高挂云端,令人心烦意躁,庄墨花了些时间仔细研究了一下任务和目标人物的背景情报,眼神也不由得冷冽下来,这个贺莫运气够好,但却不是个什么为国为民的善人,杀之无碍。

  小镇上最豪华的一间府邸门前,两个马夫牵着两匹神骏的马匹缓缓走进府门,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也不知道说起了何事,居然一起猥琐的笑了起来。

  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即将走过的路线上的某处黑暗中,正隐着一个人,而这人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走的较快的马夫还兀自回头与身后之人交谈,忽然感觉脖颈上一凉一疼,一把青铜长剑,从完全无法透视的黑暗中斜伸出来,直抵住他的颈项,方才他若再往前走上几分,势必已经做了断喉鬼。

  “谁?饶命啊。”

  这些人不过是肉体凡胎,立刻吓破了胆,不住讨饶,身后那人见急,慌忙准备逃走,却不想那青铜剑直奔他后心,剑尖如同毒蛇吐信般突出了一道白芒,马夫惨叫都没发出,就扑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前面那人见了,不由得心胆俱裂,两膝一软,便跪在地上。

  “别聒噪,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黑暗中传出一声清冷的喝问,让马夫升起一线希望。

  青铜剑的主人自然是庄墨,他早在这并不算大的督守府巡游了一遍,却没找到那贺莫,只好截人来问,谁知迎头撞上这两个马夫回府。

  “你应该是贺府的马夫吧,贺莫在哪里?”庄墨直接问道。

  马夫听了眼神一跳,“大人可是询问督守的儿子贺莫公子?”

  庄墨不说话,马夫也立刻明白了庄墨意思,赶忙回答道:“公子爷在镇上刘云镖头的家里,他已在那等了一晚上了,为了娶刘镖头家的二女儿刘音小姐,只可惜刘云那老头不知去哪了,已经消失了三天,若他还不回来,只怕公子他就要。。。。。。”

  “要怎样?强抢民女么?”庄墨冷声晒道。

  “不敢不敢,小的只是个马夫,什么也不知道,求大人放了我吧。”

  “哼,以免你通风报信,确是饶你不得。”

  庄墨手中长剑一抖,一道剑流秘力灌输进去,长剑变得锋利异常,轻轻一抹,马夫的脖颈便出现一道血痕,整个人也瞪大了眼睛,霎时毙命。

  庄墨不想再耽误时间,飞速窜到街上,那个名为刘云的人既然身为镖头,想来家业也是不小,应该不难找才对。

  果然,不到一刻钟,庄墨便看到一个大房屋,这房屋在深夜居然也被士兵团团围住,庄墨潜进屋苑,发现大院子里,家丁男仆都被制住,皆有士兵看管,人人虽脸现怒色,但也无反抗之力。

  他不动声色,继续潜行,进入了一个红房,说来也巧,这似乎是一个婚房,床上此刻正绑缚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好像挣扎的累了,已经昏睡过去,脸上却还有泪痕闪耀。

  庄墨看了看这女人,又出了红房,走了一遭后又回来,他已经探听清楚,这女人就是那刘云家二小姐刘音。庄墨轻笑一声,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便隐在了一处隐蔽的布帘之后,只等那贺莫前来。

  这处婚房布置得如此富丽堂皇,正与死去马夫的话相印证,看来这贺莫今日来这镖头府是想“辣手摘花”了。

  难道自己这次任务的雇主便是那消失了三天的刘云镖头?庄墨正思量间,门房忽然被推开,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气质彪悍,颇具威势,庄墨眼睛一眯,这人很符合贺莫的特征。

  他屏住呼吸,手中的剑紧了紧,这次可殊为不同,贺莫并不是凡人,更处于残月境,正面交锋的话,庄墨完全不是对手,况且庄墨也是透明色的普通剑流,强度上亦不占优势,所以只能突袭,力求一击奏效。

  “这女人居然还没醒。”大汉探进床前,他身材魁梧,男子气息浓厚,眼睛撇了撇门口,四下无人,他的手便肆意地在女人身上抚了又抚。

  庄墨冷冷看着这一幕,面具下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觉得那女子很可怜,可怜到无法把控自己命运。

  不过这大汉却没有更进一步,最后只是拍了拍女人的脸,见对方还没苏醒,便坐到了一旁的茶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说来也巧,这大汉坐的地方正好就在庄墨身前,背对那道隐蔽布帘,与庄墨的距离,不过咫尺,这对庄墨来说简直是大好机会。

  “很好。”庄墨身体前倾,全身崩了起来,就要雷霆出击。可这时门却又开了,一个阴柔的男子走了进来,一身华服,有些贵气。大汉一见这男子急忙站了起来,委身道:“小的见过公子,这女人还没醒来。”

  “嗯。”阴柔男子答应一声,眼睛就看向床上,原来他才是贺莫,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可能是因为跨入了流境,所以岁月延缓了对他身体的侵蚀。

  “你出去吧。”贺莫吩咐魁梧大汉。大汉急忙照做,并把门轻轻关好。

  “美人,虽然你这样也很美丽,但我还是帮你松绑吧。”贺莫信步走到床前,带着一种调戏般的轻笑在女人耳边说道。

  “啊,你滚开。”那女人忽然醒了过来,一看数月来缠身的噩梦就在眼前,不由激烈挣扎起来,显然贺莫对于她来说犹如恶魔一般。

  反观贺莫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极其享受这样的过程。多年来他拥有绝对力量,就连刘云这样让官府也要礼让三分的武林人士对他来说也不堪一击,使他心性趋近于邪魔,玩弄别人是他最大的乐趣。

  只是贺莫和那女人都不知道,此刻距离他们极近之地,有一个人正无声的俯瞰着他们的一切,陌生的眼睛中带着森然之意。

  嘭!一声巨响爆发,庄墨终于行动了,他眼神凌厉,找到了最好的时机,不做任何停留,如蛇猎物,于暗之中骤然突起,只见一道蓝汪汪的雷弧,划过一片空间,布帘连同床板在刹那间粉碎掉了。

  贺莫大惊,举止失措,他只见到蓝光一闪,仿佛一道雷电游走到了他身前,而后他就觉得自己胸襟一疼,一大滩血从他胸腹爆破出来,染红了视野。

  那女人也惊声尖叫起来,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屋中居然还隐藏着第三人。

  一击既过,庄墨暗道不妙,凭手感他也感觉出来,方才虽然横斩而过,险些剖开对方的胸脯,但危机之中那贺莫竟然本能向后闪避了一下,致使剑尖入体不深,这一击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

  “你是谁?”贺莫恍然间瞥见了庄墨那双冷若寒冬二月的眸子,心中的寒意到了极点。

  庄墨根本不答,再次出手,第一道雷光还有余光在闪烁,第二道雷芒再次爆发,耀人瞳孔,惊心动魄,不能直视。

  “噗”这次长剑实打实的斩进了贺莫的身体,他的右肩连同手臂立刻离体而去,疼痛如山倒般汹涌袭来。

  贺莫只顾闪避,却完全忘记了出手抵挡,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这辈子还没见过除他以外的修剑者,缺乏对敌经验,没想到始一遭遇,便有性命之危。

  外面传来乱哄哄的声音,两招已过,士兵才终于赶来,门被人猛力撞开了,只是他们刚一进来,便看到恐怖的一幕,只见一个男子带着暗金色面具,猛然纵跃到空中,手中一把青铜剑带起一抹雷光,划过黑夜,一剑刺下,便将地面上已经血流遍体,费力地向外爬行的贺莫少爷钉死在了地上。

  贺莫死的那一刻,终于回想起很多年前,在那改变他命运的山林里遇到的那个已经记忆模糊的黑袍青年,想起对方所说的那句话:既然接受了礼物,就要守口如瓶,不然的话,会有不好的结果。

  如今,终于应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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