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林然其实很少听过江无涯年轻时的事。
外人都看她是江无涯唯一的弟子, 该是对师父了如指掌,但其实不是,江无涯很少提起他的往事, 包括奚辛、掌门阙道子, 他们全都不提。
尤其是奚辛, 有时候她悄咪伸出试探的小jiojio, 多问两句, 他还会生气, 冷笑一声放下筷子就走, 这林然就很麻爪,哪怕知道他九成九可能是装的、是故意转移视线, 她也不敢再继续问——因为每每要伏低做小费好几倍的功夫才能给奚爸爸哄回来。
久而久之, 她也长记性了, 她机智地不去招惹奚辛, 她去朝着江无涯使劲儿。
江无涯当然没办法像奚辛那样任性甩脸子,她可是师父的心肝大宝贝,师父舍不得说她、也舍不得拒绝她, 但是林然觉得江无涯比奚辛更狠——因为每当他用那种温柔又无奈的目光看着她、微微蹙眉叹一声气的时候,比任何拒绝都管用。
每一次,林然嘴巴张了张,愣是每次都问不出口,只好在师父温柔含笑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铩羽而归。
什么叫以柔克刚?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从那时起林然就知道, 最宽厚温柔、最没有脾气的江无涯, 也是最不能招惹的那个。
林然曾经有过那么多的猜测,从那些似真似假支离破碎的流言和谣传中, 她试图拼凑出一个江无涯的过去,她想过江无涯年轻时任何可能的样子, 但是当真的看见他,她就知道,那些猜测都没有意义。
因为这就是活生生的江无涯。
此时她正盘腿坐在湖边啃桂花糕。
她已经穿上崭新的青色法衣,布料特别柔软,通体素色,却在袖口绣了几朵小巧精致的白花,显得格外秀雅。
她坐的新垫子也软软的,跟床一样大,她在上面横着打滚都可以;她盘着腿中间夹着个红木食盒,每一层抽屉都是拉开的,里面摆满了各种不同款式小点心,林然刚吃完好几块咸肉铺,挑挑拣拣拿出个桂花糕啃。
桂花糕是用糯米和蜂蜜做的,做成晶莹剔透的桂花模样,里面包着满满还在流淌的馅,一口下去满嘴桂花的香气,美得林然眯起眼睛,不过她也没忘了盯着湖面,一根长长的鱼竿从岸上架在湖面,细细的鱼线垂进湖里,已经好半天没有动静。
林然聚精会神盯着鱼线,突然,鱼线颤了颤。
“!”
林然立刻扑到旁边,晃了晃摇椅:“有了有了!”
摇椅被她摇得晃悠,躺在里面的人慢吞吞动了动,林然赶快拿起遮住他脸的草帽:“前辈快醒醒!鱼要跑了!”
草帽被薅走,明媚的阳光一下洒在脸上,江无涯被光生生晃醒了,睁开眼,眼前就是一张放大的秀气脸蛋,黑亮亮的大眼睛巴巴瞅着自己,一只写着“馋”一只写着“好馋”。
江无涯:“…”
江无涯在这样炯炯的目光中连哈欠儿都硬生生咽回去,伸手去摸索鱼竿,林然赶紧把鱼竿递给他,还殷勤跑到后面给他把摇椅扶好,就怕影响他发挥。
江无涯还能说什么,他只好坐起来,扶住鱼竿的手柄,修长的手顺着鱼竿一寸寸往前握。
已经被鱼扯得下弯到即将折断的鱼竿就这么被生生往上撑起来,那边气势汹汹,江无涯慢慢地放线、再收、再放…几次鱼线将将要崩断,可他始终不紧不慢,就这么小半刻钟后,江无涯站起来走向湖边。
一道绚烂如虹的尖芒恰破水而出,杀气腾腾扑向江无涯的脸,江无涯捏住鱼线,它立时无力坠在地上,江无涯弯腰把它捡起来,拎着往回走。
林然早抱着水桶准备好,颠颠跑过来,江无涯把文鳐鱼放进桶里,林然低头去瞅。
水桶里是一只很漂亮的鱼,它有着彩虹般的绚丽颜色,没有鱼鳍而是鸟类般的翅膀,翅尾是轻纱般的剔透,在水中游动时仿佛仙子披着彩纱在翩翩起舞。
这盛世美颜一看就不是普通鱼,也确实不是,这是文鳐鱼,向来只在东湖瑶池那边最纯净的水域生长,是正儿八经的神兽血统,吃一口修为大增延年益寿的!
多好看多珍贵不说,重点是上次江无涯给她抓了一条尝尝,那味道极其鲜美!极其鲜美!!
林然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么鲜甜的鱼,一条根本吃不过瘾,她始终念念不忘,江无涯有心再给她抓,但这鱼又稀少又凶残,极其不好抓,好多天了都没个影子,就今天运气爆表才抓到一条。
“别离这样近,甩尾打着你。”
江无涯看她眼珠子都恨不得贴水里,无奈捂着她眼睛把这小脑袋抬起来,恰好文鳐鱼缓过劲儿来,暴躁一甩彩翅扫出一片锋利水箭,噼里啪啦全刺在江无涯修长的手背,江无涯眉目不变,手伸进去直接掐住鱼鳃,林然只听见几声形似婴儿尖叫的惨叫,江无涯已经若无其事收回手,把桶提给她:“好了。”
林然又一探头,果然刚才气焰嚣张的文鳐鱼已经半死不活飘在水面,偶尔抽搐一下。
让你嚣张,活该。
林然嘎嘎笑两声,提着桶颠颠跑到江无涯旁边,江无涯已经重新拿起鱼竿,撑着额慢慢打了个哈欠儿,在鱼线娴熟绑上另一块灵髓晶。
是的,他用灵髓晶钓文鳐鱼。
林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被活生生镇在当场,她万万没想到自家穷得连丹药都吃不起的师父年轻时候这么彪,这不能说是视金钱为粪土,只能说败家得丧尽天良。
林然刚开始还不好意思,觉得为了吃条鱼太破费了,然后江无涯就收起了灵髓晶,掏出了一把元婴期妖兽的内丹…
是的,一把。
江无涯:“你喜欢哪个?”
林然:…
林然:“爸爸,饿饿,饭饭。”
江无涯笑了,揉揉她的头发,之后林然就有了一串鲛丹编成的手环,每一颗都有着大海那样蔚蓝剔透的颜色,风吹过时会发出轻灵动人的歌声。
林然蹲到他旁边:“还要钓吗?”
“今天难得天气适合,该是能多钓上几条。”
江无涯灵巧绑好灵髓晶,睡得久了身子骨有点僵,他活动下肩膀,颀长俊瘦的身形慢悠悠伸展,像一柄敛芒的剑。
他坐在摇椅,林然蹲他旁边像只毛绒绒的小动物,江无涯心里发软,又揉揉她的头,林然干脆顺着劲儿坐下,叠着手臂放在摇椅扶手,搭着小脑袋问他:“前辈,不是说这种鱼只在东湖那边有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这座青水镇基本就是个凡人小镇,虽然民风质朴,称得上半个人杰地灵,但绝对和洞天福地没有一毛钱关系,文鳐鱼这种对环境要求极高的生物也不知在这里活下来的。
“是我师尊放的。”
江无涯放松后背靠住椅背,随口道:“我师尊师母曾去过东湖游玩,师母喜爱文鳐鱼美丽,东湖遥远不常能去,师尊就移了一些文鳐鱼过来,这样什么时候想欣赏了出门就能看见。”
林然瞬间“哇”了声。
师父的师尊,那不就是她师祖?怎么以前从来没听师父提过?!
林然知道的是楚如瑶的剧情线,整个故事里对于江无涯也不过提了寥寥几句,连奚辛都没有,更别提江无涯的师父了。
林然至今都不知道天道想让她做什么,但是能了解师父往事的机会可不多,林然当然抓住机会:“前辈师父和师母好恩爱哦。”
江无涯有点好笑瞥她一眼:“你很好奇?”
林然怕都喂到嘴边的八卦跑了,顿时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我都行,如果前辈想和我唠唠我就听。”
江无涯看着她努力装出乖巧、其实耳朵都快竖起来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浓。
“其实也没什么。”
江无涯道:“这是我师母的家乡,我师尊师母常年住在这里,这次我正好路过,事情办完了,顺道就来探望他们。”
林然眨了眨眼。
江无涯:“不过他们凑巧出门,得过阵子才回来,我也不急着回去,就在这边住些日子。”
林然继续巴巴看着他。
江无涯:“好了。”
林然:“就没了?”
江无涯:“…你还想听什么?”
林然也不知道想听啥,但是她觉得这也太少了,刚竖起耳朵就没了。
林然想了想:“要不前辈您再细致展开讲讲。”
江无涯闻言似笑非笑看了看她,眼神有种形容不出的洞察和明透,林然心里莫名发虚,试图萌混过关:“前辈…”
“撒娇也没有用。”
男人宽厚的手掌压了压她头顶,指腹抚平她被风吹翘起来的呆毛:“今天的故事讲完了,去烧水,我这里又有鱼上钩了。”
江无涯声音很温和,但是他做的决定从不会动摇,林然知道今天的八卦时间结束了,扁着嘴巴去旁边擦着天火石烧起天火,又在火堆上架起之前江无涯给的炼丹的炉鼎。
那条文鳐鱼感受到天火的温度又开始在水桶里使劲儿扑腾,林然不管它,不一会儿江无涯从湖边走回来,手里竟然一左一右提着两条鱼。
林然立刻闪人,江无涯掀开鼎盖,把手里疯狂挣扎的两条文鳐鱼放进去,再把水桶里那条倒进去,然后摸出几颗林然不认识但一看就很厉害的丹药也一并扔进去。
炉鼎里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响,伴随着文鳐鱼惊悚的尖叫,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家活吃孩子。
林然蹲在老远捂着耳朵,眼睁睁看着江无涯淡定掏出一根黑不溜秋的长棍,在鼎侧敲了敲就化成一根汤勺,往里面搅和了两下,就把鼎盖盖上。
林然:“…”
林然直直盯着那根汤勺,不是很敢猜那是个什么东西。
江无涯走回来,见她苦大仇深盯着自己手里的汤勺,掰下来块递给她:“是种水生矿石,尝尝,是甜的。”
“…”林然不好意思拒绝江无涯,吞了吞喉咙接过来,犹豫着舔了一口,睁圆眼睛:“真是甜的。”
江无涯笑起来,又掰了块给她:“这个养身体,你吃点好。”
林然一手一块黑黝黝的不明矿石,边啃边好奇问:“前辈,你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炉鼎煮鱼,天火烧柴,矿石当汤勺,用灵髓晶钓鱼…艾玛,这日子过的,一时竟然说不上是物尽其用还是暴殄天物,反正充斥着奇思妙想和有钱任性的嚣张。
“不记得了。”
江无涯从食盒里抓了把瓜子,重新往后靠在摇椅悠悠地摇:“走的地方多了,东收一点西收一点,慢慢就多了。”
林然看着江无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剑客,凌厉、飘逸、冷峻,和他的剑一样生人勿进,好像该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可他却可以靠在摇椅里,望着烧鱼的炉鼎,慢悠悠地嗑瓜子。
这画面能让任何人惊掉眼珠。
可林然却觉得很自然,甚至让她莫名开心起来。
世人把他神化,把他捧上云端,可他从不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他只做江无涯,只做他自己。
这就是她的师父。
江无涯感受到灼灼的目光,微微抬眼,见小姑娘盯着自己,笑了笑:“看我做什么?”
林然摇摇头,也不吭声,就是挪到他旁边,脸颊几乎碰到他搭在扶手的手背。
江无涯心里叹气,觉得这孩子实在是会撒娇。
他低头拿了颗完整的瓜子捏开,露出里面鲜嫩的白仁:“吃吗?”
林然这次点头了,可乖地伸出手,江无涯把瓜子仁放到她细白的掌心,又拿来一把慢慢地捏,捏一个她吃一个,她吃一个他再捏,两个人配合得还挺好。
“啊!师兄——”
就在这时,一声凄惨的大喊仿若晴天霹雳,林然被嚎得一个哆嗦,只觉面前一阵疾风刮过,江无涯长腿已经被个大型不明人形生物抱住。
“师兄啊!”
那人一抬头,露出张被刀风刮肿了的脸:“师兄!我们被人欺负了!”
江无涯正给小姑娘捏瓜子呢,猝不及防腿上就多了个大型累赘,他险些没当场给踹出去,腿都伸到一半了,他看见那张凄惨的脸,腿将将停住,江无涯惊讶:“脸怎么搞的?”
林然险之又险捞住手里的矿石没掉地上,她抬头随意瞅一眼,出乎意料是个年轻俊秀的青年,就是瞅着有点眼熟…眼熟?
林然再定睛一看,三观当场没裂开:我的妈!这不是掌门师叔阙道子吗!!
“师兄我们被打得好惨啊。”
作为未来的万仞剑阁掌门、现在被誉为九州最有名士温润风度的翩翩君子剑,阙道子同志在这个没人看见的湖边角落彻底不当人了,抱着江无涯的腿哭得那叫个声嘶力竭:“我日了玄天宗那个仲狗贼!打人不打脸,他居然砍我的脸!明明我也捅了他一剑,结果肩膀伤得没有脸明显,好像我比他差多少似的!我呸啊他一定是故意的卑鄙无耻臭不要脸——”
江无涯:“…”
江无涯:“应该是只有你这么想。”
毕竟阴眼看人阴。
江无涯也见过玄天宗的仲光启几次,双方切磋小试一二,江无涯觉得那不是个心机深重的人——反正心眼肯定没阙道子多。
“师兄你竟然还给那狗贼说话?!”阙道子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悲愤欲绝:“师兄你不能这样!你得给弟弟们讨回公道你找机会去打死他啊——”
“…”江无涯额角青筋欢快跳了跳,终于一脚把他踹开:“差不多行了。”
阙道子轻巧往后一跃,哭半天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被踹开后也不装了,正眉开眼笑想说什么,就对上一双呆滞的眼睛。
“!”阙道子这才注意到大师兄身边还有个小姑娘,蹲在那儿维持着咬乌矿的姿势,木然地望着自己。
阙道子:“…”
阙道子缓缓露出个端庄礼貌的笑容,朝她自然地点了点头。
林然:…啊这…
阙道子面上含笑自若,内心瞬间化身尖叫鸡:啊啊啊竟然还有外人!啊啊竟然被看到了!啊啊啊他的形象——
“这是我的师弟。”
江无涯摸了摸林然的头,指着阙道子轻飘飘说:“别怕,他人不坏,只是脑子有坑。”
阙道子:“…”
阙道子:“??!”
阙道子还没有为大师兄如此自然娴熟地黑自己而无语,就被江无涯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家大师兄竟然身边有了个小姑娘?还揉人家小姑娘的头?还这么温声细语和人家小姑娘说话?!
阙道子迅速炯炯打量林然,目光从她手上的乌矿、穿着的霓裳法衣,到腿边的食盒、坐着的云织羽垫…最后盯着她手上还没吃完的瓜子仁,又看向江无涯手里已经积了一小捧的瓜子壳,整个人表情变幻莫测。
林然看着阙道子这一系列的面目表情变化,她看川剧变脸都没这么精彩。
不是,温文尔雅的掌门师叔,年轻时候也这么放荡不羁的吗?
林然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她默默低头吃干净瓜子仁,默默把那一小旮沓黑矿石含进嘴里,然后默默走向炉鼎。
她需要喝口甜甜的鱼汤冷静一下o(*≧▽≦)ツ
江无涯看着林然一系列动作,熊孩子终于有借口理直气壮飘去炉鼎边偷吃,他望了望她兴冲冲举着汤勺去捞鱼的背影,转向阙道子:“你吓着她了…”
阙道子终于重拾语言能力:“我——”
江无涯面不改色继续:“…所以你滚蛋吧。”
阙道子:“…”
“什么意思?师兄你什么意思?!”
阙道子抓狂:“这才多长时间师兄你哪捡个小姑娘?”
江无涯想了想,觉得不是很好解释,他也懒得给别人解释,于是给出万能模板:“我看她有缘。”
“有缘?!”阙道子万万没想到这话竟然能他家大师兄嘴里听见:“那她什么背景什么情况为啥出现在这儿?”
江无涯摇头。
阙道子震惊:“摇头啥意思?”
“意思是,这些都不重要。”
江无涯淡定说:“重要的是,我看她有缘。”
阙道子:“…”
阙道子猛地拔剑:“大胆何方妖魔胆敢夺舍我大师兄!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是不是欠揍。”
江无涯失笑,扔了把瓜子给他,阙道子横过剑身接住,瓜子叮叮当当落在剑身上一颗都没有掉下去,江无涯说:“你先回去歇脚,还是原来那宅院,我一会儿再回去。”
多了个林然,阙道子不免就重新背起自己的偶像包袱,连瓜子都没好意思嗑,往兜里一揣,瞅了瞅那边小姑娘在炉鼎前的背影,当即咂舌,小声说:“还给钓文鳐吃,大师兄你到底要干啥呀,这也宠得太厉害了。”
江无涯笑了笑,没说什么:“回去吧。”
阙道子从来没见过江无涯这幅模样,简直跟中了邪似的——可全天下有什么邪能迷惑他江无涯?!
阙道子还想问,可是他看江无涯没有多说的意思。
他太了解大师兄,江无涯不想说,那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来一个字。
阙道子好奇死了,可也不敢问,又看林然两眼,只好先走了。
他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他们剑阁的几个师兄弟出来游历,听说江无涯在这儿兴冲冲来找大师兄耍的,结果可倒好——
阙道子回想着刚才江无涯冷酷无情把自己轰走的模样,心想八成大师兄不乐意带他们耍了,他指定是要抛弃他们一心哄人家小姑娘耍了。
阙道子心里猫爪子似的挠啊,觉得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挠心挠肺,于是飞速跑回去,一推门就亢奋朝着师兄弟几个喊:“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咱们大师兄捡了个小姑——”
“嗳?”
阙道子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茫然地挠了挠头:“人呢?”
“这呢。”
凉凉的声音从屋里响起,阙道子全身骤然一僵,眼看着屋门无风而破,余霞打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玉冠绛红斓袍的少年慢条斯理踱步出来,狭长浓丽的凤眸斜来一眼,靡色幽凉:“接着说啊,你们大师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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