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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会营地热闹非凡,以至于热闹到让艾克感到不适。

  这凭空对出来的三百来人,占据着原本属于晓之团的木屋,拥挤在一起。

  有的席坐在地面上休息,有的鬼鬼祟祟四处观望,有的则喝着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水,有的直接躺在地上眼神空洞,不过乱糟糟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手里的武器并没有丢弃。

  即便是到了城镇,他们仍然紧握着武器,尽管只是简陋的尖木,草叉,镐头等,他们没有放下防备。

  杂吵声交谈声嗡嗡嗡就像几百只苍蝇飞舞着。

  还没走近,一股极其难闻的臭味便扑面而来,好不容易变得干净的营地,因为他们的到来再次变得脏兮兮。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不用说,就是北边失去收成,不得不流浪的农民。

  教团成员们维持着秩序,难民们分成两堆站立着排队,其他人则杂乱无章的或站或坐或躺,但自始至终他们都视线没有离开过武器。

  其中一队难民的尽头是小绿,她正在给这些人分发食物,因为盛放食物的工具不多。每个人吃完了清洗干净就继续使用,她前面是一口大锅煮熟的南瓜粥,不紧不慢的分配着。

  另一队难民的尽头是玛丽,她手一指,嘴里喊一句“清洁”

  神奇的是,她一喊完清洁,被她指着的难民原本泥迹斑斑看不清面目的脸上,沾满油脂污垢的头上,灰尘和身体分泌物混合黏着的衣服,这些肮脏的东西自动脱落,像尘土一样掉在地面上。

  地面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物质,都是掉落的污垢和灰尘以及死去的跳蚤躯壳。这些黑漆漆的东西被一位教团成员扫走,捂着鼻子,将其掩埋在挖好的深坑里,火焰将其燃烧。

  流民们身上可能带着传染病或者跳蚤等虫子。因此玛丽对每一个难民释放【清洁】神术。

  原本肮脏不堪的家伙在【清洁】神术的作用下,连平时清洗不掉的顽固污迹不见踪影。

  衣服虽然还是破破烂烂,但至少干净了也不臭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神术,原本乱哄哄,想要插队领取食物的家伙不敢再捣乱,老老实实,客客气气遵守着秩序。

  他们对能施法的玛丽感到恐惧以及尊敬,哪怕玛丽只有七岁。

  玛丽的脸上尽是疲惫。连续释放圣术并不好受,虽然仅仅只是清洁身体和衣物并不消耗太多圣力,但是损耗的精神力十分巨大,她有些吃不消,不过仍然咬着牙坚持着。

  难民们并没有注意到艾克的到来。

  食人魔的尸体不见了。

  是教会委托皮特进行处理,艾克并不知道这些。

  他径直来到教皇行宫。

  此时的教皇行宫门口被教团严密守卫着。丽莎在木屋里面满脸好奇,她几次想要出来看看情况,都被教团成员阻止,只能被在屋里闷气。

  “王国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

  身为王室的一员,他虽没有继承权,看到这一幕他也并不好受。

  晓之团做的还不错。

  艾克对晓之团的评价高了几个台阶。以往的晓之团从偷鸡摸狗的小偷团体,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相对纪律严密的组织。

  这一切都是那位盐与火酒馆老板的功劳。没有那位胖子的突然资助和训练,晓之团不可能有这样的变化。

  他走近人群,人群就自动给他让路,仿佛羊群在给狼让路一样。

  因为他已经是职业者,别看年龄小,死在他手里的怪物可不少,沾满献血,外加职业者的气势,以及剑士固有的锋芒,没有任何普通人敢阻挡他。

  教团成员看见艾克,纷纷和他打招呼,并且给他放行。

  艾克进入“教皇行宫”。

  “今晚住旅馆。”

  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几百号陌生人,艾克并不放心丽莎住在营地,因此打算带她住旅馆。

  “嗯。”

  得到的是丽莎简洁的回答:

  “不过我要和小绿姐姐还有玛丽一起睡。”

  “可以。”

  小绿和玛丽在做事,艾克也不着急,他坐了下来,等待她们结束完事再一起出去。

  外面已经快天黑。晓之团已经在妥善安置这些难民。营地里木屋并不多,只能让他们互相挤挤,先度过这一晚上。

  一开始卫兵们把难民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晓之团成员是又急又气,甚至想要和卫兵发生冲突。

  在小绿的安抚下,以及教皇陛下传达神明大人的神谕,成员们才勉强接受了这些外来者。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把这些难民,全部变成教徒,头脑灵活,服从管理的,可以吸纳到教会,逐渐扩大教会规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能不能养活这帮人还是个问题呢。以教会的财政情况,大概率还要他们自己去谋生。

  已经完成了对所有难民【清洁】神术的玛丽,两眼一眯就熟睡过去,若不是边上的教团成员及时扶住,她小脑袋瓜子就撞在地上了。

  玛丽已经完事,小绿那边却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

  “你去代替小绿。让她过来我们这。”艾克随便指了一名成员。

  “是,艾克殿下。”教团成员很是听话,小跑过去,一把抢过小绿的勺子。

  夜色降临。虫鸣声奏响了乐曲。繁星和明月仍旧没变。恍惚间,营地已经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现在开始,这里真正变成一个营地-难民营。

  艾克一手抱着熟睡的玛丽,另一只手牵着丽莎的小手,慢慢走出营地。

  只是小绿有些走神,一步三回头,不知道放心不下晓之团,还是难民。

  “我们去酒馆找先知吧。哪里还没拆,住一晚是没问题的。”小绿说道。

  住旅馆是住,住酒馆也是住,现在这种情况,能节省开支就要尽量节省。

  小绿到了酒馆里并没有马上休息。

  突如其来的难民们涌入,以及那一双双麻木,警惕,仇恨,危险的眼神,在她的心底挥之不去。

  其实这些人和她一样,处于王国的最底层。不久之前她还和他们是同一类人,都住着最简朴的屋子,吃着最差劲最没营养的食物,每天还要忍受欺负,他人的捉弄和歧视。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过多抱怨,因为她还有一群兄弟姐妹们,共渡难关,虽然日子很艰难,还是不忘笑嘻嘻的活着。

  按照原来的生活轨迹,这些人会在北边的田野呆一辈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回到家中用疲惫的手抱着自己的孩子,亲吻其稚嫩又充满希望的脸蛋。

  这些失去了家园,暂时被安置的难民们,他们已经被夺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比如家园,亲情,以及尊严。他们现在,只剩下一条烂命了。

  所以,那些人的情绪,急需安抚,反正容易发生大事。

  难民当中有许多年轻气盛家伙存在怨气,原因是他们遭了这么大的罪,死掉孩子,家被毁了,伐木镇居民还是好好的岁月静美,这老天也不太公平,这种怨恨一开始是怨恨老天,等过一段时间,有可能就直接把怨念对准镇民。

  因为外来人的原因,镇子里的原住民们看他们的眼神是夹带着歧视和防备的。他们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沦落至此就要和本土人争夺生存空间。

  这是和镇民的矛盾。这些矛盾如果不加以引导调和,爆发激烈冲突是迟早的事情。

  如何安抚这些难民的心灵,让其融入这个小镇,就是她这个大祭司的工作。

  “看来是时候要完成圣歌了。”

  小绿坐在卧室床边的柜台前的凳子上,她前面是一个煤油灯,点燃油灯。淡黄色的亮光把她的脸颊映照得圣洁可人。

  她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教皇陛下和圣徒大人,落下床幔,遮挡住一部分灯光,不让这些光线影响两位大人的睡眠。

  她手里拿着鹅毛笔,笔下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她之前就一直在思考编写圣歌的事情,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且没什么灵感,已经忘记了。这次得把圣歌提上日程,希望借助歌曲的力量安抚难民们的情绪,顺便传播教会的教义……

  “歌词怎么填呢?调子……”

  她扶着额头。

  圣歌对一个宗教的意义非常重大。调节心灵,增幅精神力只是它最基础的作用。

  比如教廷国的圣歌《众神咏叹调》要是由诗唱班合力吟唱,借助圣力,能灭杀传奇级别的亡灵或者黑暗生物。

  教廷国的圣歌编写很严谨,最起码由上千个专职的吟游诗人,外加著名诗唱班,演奏家大拿合力创作,进过几千次反复修改,才完成的。

  她现在要凭借一己之力编写这伟大的歌曲,一时间还没什么头绪。

  “算了,就直接按照教义来编写吧。”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美好抑扬顿挫的歌词和调子。

  教会的神明大人是一个很随意的神邸,太过繁杂的东西祂不喜欢。那就按简单的来吧。

  “扫帚带着风清扫庭院,圣歌依靠声音清洁灵魂……”小绿手里的鹅毛笔沙沙沙滑动着,一时间有些走神。

  一个月之前,她还是个不认识文字,只会简单算数的女孩。如今已经是能编写圣歌,能教育城镇居民的大祭司了。

  谁也没想到,命运会这么奇妙。

  她目光从两个熟睡的小可爱稚嫩的身躯中移开,落到床头上立着的一根平平无奇的扫帚上,再把视线移回已经书写了一大半的羊皮纸上。

  “神明大人,请保佑我们,保佑难民,保佑镇子。”

  小绿喃喃自语。

  寂静的月光顺着窗户撒在桌子上,原本笔墨漆黑的文字闪烁着银光。

  月芒洒落在窗下道路石板上,撒在道路两旁树木的叶子上,波光粼粼。

  她把目光投向营地。酒馆的二楼并不高,因此她的视线被其他建筑阻挡,看不见营地的景色。

  圣歌已经编写好了。

  她虽然不忍,但还是准备叫醒丽莎,让教皇大人把圣歌给定下来。

  她的手刚伸到距离丽莎的脸蛋几公分的距离就停滞了。

  已经无需叫醒教皇了。因为在刚才她已经得到了神谕。

  “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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