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章 雌雄双箭
营地里的厮杀并没有结束,但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激烈。
狼骑兵固然有逆境抵抗的勇气,但今夜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任何一名狼骑兵会觉得在西陵的土地上会遭人袭击,结局在袁尚羽冲进营地的一刹那就已经注定。
要命的是,如果史陵还在营中,有统领大人指挥,狼骑兵或许还能有血战到底的斗志。
严青有过选择。
他可以选择替代史陵指挥狼骑拼杀,做殊死抵抗,但在这样的混乱之中,要组织起兵马绝非易事,而且兵力悬殊,无论如何拼杀,解决难以改变。
因此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保护甄煜江杀出重围。
也正是因为严青的选择,狼骑兵的处境更是凶险,没有人指挥,狼骑兵只能各自为战,而虎骑的兵力三倍于狼骑,而且在第一轮冲袭之时,便有数十名狼骑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横尸当地,是以营地的狼骑兵几乎都是以寡敌众,而且虎骑清一色是纵马挥刀,大部分狼骑连自己的战马都无法找到,少数看到战马,也不管是谁的,翻身而上,既是如此,狼骑兵实际上不单是陷入以寡敌众的状况,而且还是以步兵迎击骑兵。
步兵面对骑兵的冲杀,就像一群羊面对扑过来的狼群。
所剩不多的狼骑兵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面对拥有绝对实力的虎骑,斗志很快就已经崩溃,不少狼骑兵已经丢下兵器,蹲在地上抱头,已经是向对方投降。
秦逍拔出血魔刀,红光如血,见识过这把刀的人自然不多,不但严青脸色微变,便是秦逍身后的众人也都是显出愕然之色。
秦逍一抖马缰绳,座下黑霸王缓缓向严青走过去,严青心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握紧手中刀,猛地一夹马腹,战马直向秦逍冲了过去。
黑霸王的速度也快了起来,长嘶一声,眼见得两马便要交错而过,秦逍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犹豫,手中的血魔刀迎面向严青砍过来,这一刀势大力沉,刀未至,严青已经感觉到刀风割脸,手中的大刀也是迎着秦逍的血魔刀看过去。
“呛!”
两刀相击,严青已经想好了下一刀的变招,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两刀交击一瞬,自己手中的大刀已经被血魔刀砍成两段,还没等他回过身,黑霸王已经从他边上掠过。
严青的战马向前奔出一段,陈芝泰举起斧子,大叫一声,那匹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陈芝泰吓住,一个人立,长嘶一声,马背上的甄煜江惊叫出声,两臂抱住严青的腰,两人竟然都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甄煜江在地上滚了两下,立刻坐起来,见到严青身体扑倒在地面上,急忙过去,叫道:“严青.....!”将严青翻过来,脸色大变,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连连后退,一脸惊惧之色。
严青的脖子已经被砍断。
就在黑霸王掠过的一刹那,秦逍的血魔刀从严青的脖子划过,血魔刀吹毛可断,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严青的喉咙已经被割断,此刻从断喉处泊泊向外冒血。
秦逍兜转马头,回过身来,骑马缓缓向甄煜江靠近过来。
甄煜江听到马蹄声,将目光从严青的尸身上移到秦逍这边,见到秦逍手握战刀正骑马往自己这边来,肝胆俱裂,知道难以活命,却还是道:“你.....你要杀我?”
秦逍似笑非笑,到得甄煜江身边,居高临下看着这位少公子。
看着秦逍那张笑脸,甄煜江从头到脚都发寒。
他上一次见到秦逍,还是在甄侯府。
那一次秦逍入侯府,找到御赐佛像,救走了孟子墨一条性命。
而今天,此人出现,竟然是要取走自己的性命。
甄煜江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落得如此下场,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当初那名小小的狱卒手中。
他眼中充满怨毒之色。
面对秦逍,除了惊恐,还有懊悔。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将这小子一刀杀死在甄侯府。
秦逍没有犹豫,猛地一扯马缰绳,黑霸王发出惊雷一般的嘶鸣,人立而起,当它双蹄再落下时,已经重重踩踏在甄煜江的胸口。
黑霸王本就体型庞大,这两只马蹄子踩踏下去,那等重量岂是甄煜江所能承受,就如同两柄铁锤抡起来狠狠砸在他的胸口,胸骨已经被黑霸王踩裂,而裂开的胸骨,亦是刺入了他的内脏之中。
甄煜江从未有感受过如此痛苦,惨叫出声,一股鲜血已经从口中喷溅而出。
要命的是他一时还死不了。
肋骨刺入了胸腔、刺进心脏、扎入肺叶,他每一下呼吸,都是前所未有的剧痛钻心。
耿绍等骑兵只是冷冷看着,他们自然都已经看出来,骑校大人虐杀甄煜江,明显不是为了立功受赏,这两人从前就已经认识,而且定然结下了深仇,骑校大人今夜不过是在为个人报仇而已。
秦逍翻身下马,蹲在甄煜江边上,看着甄煜江喉咙里发出咕咕声,一股股血液从口中冒出。
甄煜江一双眼睛看着秦逍,眸中的亮光开始慢慢消失,秦逍轻叹道:“我本以为你还有十八年阳寿,谁知道这么快就要去见阎王了。”
甄煜江瞳孔陡然收缩。
秦逍这句话,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以出卖自己的父亲为代价,要从阎王那里换取十八年的寿命,本以为这事儿绝不可能有活人知道,但此刻从秦逍最终说出的这句话,让他终于明白,所谓的阎王,竟然也是秦逍的把戏。
对死亡的恐惧立时被愤怒所替代,他想要挣扎起来,伸手去企掐死眼前这个年轻人,但身体只一动,胸腔处剧痛钻心,无尽的怨气让他剧烈咳嗽起来,口中的鲜血在咳嗽之中直向外涌,很快,咳嗽声停下来,甄煜江睁着眼睛,身体却已经一动不动。
秦逍盯着甄煜江的脸,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夜空,心想胡屠户一家如果泉下有知大仇得报,亦可瞑目了。
甄煜江被黑霸王踩踏致死,长信侯自然是不知。
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具尸首,史陵的战甲亦沾满了鲜血。
当甄家营地那边传来厮杀声之时,长信侯就已经彻底明白,宇文家是趁着祭山为时机,设下了圈套,目的就是要致甄家于死地。
他此时兀自不明白,宇文家为何会突然对甄家下手。
西陵本就处于凶险之地,三家联手都未必能够保住西陵,如今互相争杀,西陵的局面可想而知。
朝廷没有对西陵动手,并不是真的想要遵守当年对西陵门阀的承诺,而是一直没有好机会对西陵下手。
西陵是一块肥肉,大唐从来不想放弃,兀陀人也是虎视眈眈。
史陵拼死护着长信侯,他虽然砍杀十数名精兵,但局面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反倒是甄家营地那边的杀声让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很清楚,狼骑没有自己的指挥,虽然谈不上是一盘散沙,却根本无法应付白虎营。
他本指望着保护长信侯杀出重围,与手下狼骑会合,只要杀回甄家营地,那边有两百狼骑,在自己的统帅下,以两百狼骑保护长信侯杀回甄郡并非没有可能。
但营地遭到袭击,自己就算护着长信侯真的杀了回去,也不会再有狼骑接应。
他的武道修为已经进入四品,初入中天境,这些虎骑精兵想要伤他,并不容易,可是没有狼骑接应,莫说他只是四品,便是六品高手,面对数百精兵的围杀,也绝无活命的可能。
史陵护着长信侯一点点向营地外移动,但每移动一步,都要面临虎骑的威胁,他这一生,从没有走得如此艰难。
“史陵,不用管我了。”长信侯自然已经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他们是要我的命,你已经尽到了本分,不用陪我一起死,你自己走吧。”
史陵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宇文俢,你竟然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长信侯绝望之中,忽然大声叫道:“你今日设下圈套害我,迟早也要和我一样,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我便是死了,也会诅咒你们宇文家鸡犬不留。”
他话声未落,边上一名虎骑猛然前欺,一刀向长信侯砍了过来,史陵早有准备,身形一闪,一脚踢出去,正中那虎骑胸口,虎骑立时像皮球一样直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身后一名刚要冲上来的虎骑身上,两人同时倒地,口中俱都喷出鲜血。
便在此时,一件东西从人群外直飞进来,落在了长信侯身前几步远,咕噜噜在地上滚动几下,四周众人很快就看出来,从外面飞进来的竟然是一颗脑袋。
那颗脑袋沾满了污血,长信侯先是一惊,等看清楚那颗脑袋,发出一声惨叫:“江儿.....!”挣开史陵,踉跄冲上前去,在那颗首级边上跪下,浑身颤抖,两只手伸出去,拿起血淋淋的首级,猛地抱入怀中,发出悲嚎之声。
史陵也是一呆,便在此时,听得身后劲风袭来,他立时回身,想也不想,一刀斩下去,却是一支箭矢射过来,这一刀已经将来势如闪电的利箭斩落。
但他脸上马上出现骇然之色。
他斩落了一箭,却没有想到这一箭后面,竟然紧跟着一箭,“噗”的一声,后面这一支箭力道十足,已经深深扎入了他的心口。
他看了一眼扎在自己胸口的利箭,抬头望过去,只见到宇文承朝就站在前面不远处,正缓缓放下手臂,手中赫然拿着一张劲弓。
“雌雄箭!”史陵脸上竟然露出笑容:“宇文家的人,果然.....都是卑鄙小人!”身体向前两步,脚下却是有些踉跄。
雌雄双箭,一虚一实,乃是箭法中异常高明的箭术。
一箭穿心,史陵万没有想到宇文承朝会突施冷箭,身体摇摇欲倒,却还是用大刀撑住地面,抬头望着宇文承朝,摇头叹道:“宇文承朝名声在外,我本以为.....以为你是一条好汉,原来.....只是暗箭伤人的小人.....!”脚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长信侯回过头来,见得史陵倒地,惊道:“史陵!”抱着甄煜江的首级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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