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装作无事人
说是出门转看,阮妙菱也没走多远,只在驿站这一条长街上走动,偶尔逢上卖花,上去看了几眼,瞧着不好便没有花钱买。
街旁人家的墙面下堆着一排长条打磨的石条,挑个长形木盒的锔匠歇在那里,扇着草帽左看右瞧。有的甚至坐在了人户门前的台阶上,人户里走出人来,也没驱赶,甚至相逢一笑寒暄几句,各自做事去了。
阮妙菱亲眼见了绥延风俗,果真和别处不同,觉得看够了,也不忍留母亲一人待在驿站发闷,有心回。
不想前面一户殷实人家的墙头上挂了个半大的孩子,哭嚷不住,那墙头紧邻一株高大繁盛的树,只听里面不停有人在喊叫,孩子吓得听不进去话,只会哭,准是顽皮爬树,没成想掉在了墙头下不来。
“日头毒辣,孩子皮细肉嫩经不得晒,将他取下来罢。”阮妙菱往伞下紧了紧。
黄霸手里吊了两瓶酒,仇大千胳膊下夹着锦匣,都不方便去。黄良瞧了眼,便自告奋勇蹿上墙头,把顽皮孩子拎到地下。
那殷实人家的门此时也开了,有个蓄了胡须,头戴方巾的男人出来,指着孩子就骂:“小时不学好,长大了还了得,可机灵懂事的孩子怎学偷儿扒人东西!”
阮妙菱顺着墙头看去,原来树上缠着瓜蔓,上面坠着许多翠绿的黄瓜。
小孩哭道:“谁叫你家的黄瓜结得水灵,又长得这样高,谁瞧见了都想摘一个尝尝!”
男人抬手作势要打他嘴巴,门内缓步出来一个头发青白的妇人,尚还水嫩的手里捧着两根黄瓜。
男人赶紧搀扶,“娘,儿正教训他呢,您来在屋里歇着就成。”说罢,瞪了眼顽皮孩子。
妇人摆手,将男人屏退到她身后。
“这里有两根黄瓜,拿去切成条分给大家吃,你只说是你请的,千万不能在人前炫耀是你偷来的,知道吗?”
孩子之前瞧着还有几分灵气,妇人这番举动倒使得他云里雾里,手里拿着黄瓜问道:“为什么不能说是偷的?我看河边桥洞底下住的乞丐也这样说,承了他好处的都夸他有本事。”
妇人问道:“他偷的是谁家的什么东西呢?”
“他只说是溪里的鱼,没说是谁家养的。”孩子答道。
戴方巾的男子上前在妇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噢,是这样。”妇人慈眉善目对孩子道:“下回你再看见他给别人送鱼,你偷偷跟去看看就知道了。送你的黄瓜,也请他吃一点,下回可不能再做这种事。碰见我家还好,大户人家的老爷夫人们最厌恶这种行径,瞧见了是要喊人剁去手脚的!”
孩子唬得面容失色,逃窜经过阮妙菱身边时,想是她喊人救了自己,轻轻道了句谢,七拐八绕挤进人群。
“黄大哥,小姐吩咐回去了!”问儿撑伞朝黄良道。
妇人闻声往这边看来,急忙抓身后儿子的衣袖,“快去把那位小姐请来!”
戴方巾的男子依言追上来,阮妙菱听了回头看一眼那妇人,再度折回去。
“外面燥热,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姐里面请坐。”妇人侧身请阮妙菱先进。
黄良本意是不肯阮妙菱进去的,几欲劝说,但看阮妙菱没有拒绝的意思,只好默默跟在后面,同时给黄霸和仇大千使眼色。
“使个小厮去瞧瞧大哥走到哪里了,这个时辰还不见回来。”方巾男子落在最后,对门子交待几句,又使人赶制一面竹篱笆叠在墙头上,方满意进去。
妇人把阮妙菱引进中堂,言语举止一派恭敬,“小姐请上坐。”
阮妙菱选了东面坐首的一张椅子坐下,问道:“老妈妈一直盯着我瞧,可是认得我?”
等小丫鬟上了茶,妇人腼腆问道:“敢问小姐可曾去过京城?”
阮妙菱颔首。
妇人大喜,忙不迭又问:“那小姐可曾到过徐郴徐侍郎府上?”
阮妙菱听妇人第一问已经奇了,又听她言语间的意思好像在徐郴府上见过她一般,更好奇,面上却淡淡。“也去过,些许几个时辰。”
妇人啪啪打掌心,眼睛湿润,像是要再确认,谨慎地问:“小姐可是宝贞公主家的千金,阮三小姐?”
问儿吊起了眉梢,“你一个远在京城之外的妇人,怎的知道这么多!”
“巧了,真是巧了!”妇人擦脸,哽咽道:“小姐万福,我原是尚书李大人府上的奶娘,两年前才请辞回家颐养天年的!”
阮妙菱细细想了许久,当初侍郎府失火时,正有许多官员豪绅的夫人在侍郎府做客,有身份地夫人那日也将孩子带了去,这妇人应该就在其中。
“老妈妈怎么称呼?”
“称呼不敢,奴家姓乔。”妇人一壁打量阮妙菱,一壁慨叹:“四五年不见,三小姐拔高了,也更俊俏了,可说人家没有?”
问儿咳了声,妇人羞愧道:“奴家僭越了,小姐标标致致的人物儿,只有小姐挑选人家的份,哪里会愁闷这个。”
正说道这里,门子忽然来说外头有个很厉害的人,要把方才来做客的小姐接走。
妇人一下慌了神,“还请三小姐屏退左右,奴家有件要紧事必须告诉小姐!”
阮妙菱看向问儿和黄良几个,暗暗握了握袖下的手臂,道:“在院里等我,乔妈妈说完话,咱们就回去。”
……
秦阶在门外等了一盏茶的工夫,阮妙菱由问儿、黄良护着出来,身后跟着左拥锦匣右抱酒的仇大千和黄霸。
“里面的人可有不轨举动?”
阮妙菱脸色有点不好看,摇头,身上的重量分了一半靠在问儿臂弯里。
问儿一向没有阮妙菱的吩咐,不会乱说话,对秦阶道:“我们小姐出门走累了,正巧遇见好心人家,在里面歇了会儿。秦大人顾虑得周全,竟连车马都备好了!”
阮妙菱堪堪看了眼,秦阶的贴心之举本该多称赞几句,但她心里乱糟糟的,火气又旺,应是克制了才道:“多谢秦大哥。”
“既是累了,何必说这个。”秦阶觉察阮妙菱心意不顺,说话时不免小心翼翼,怕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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