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6 答案,当然是恐惧
正如林三酒所想的那样,黎文溯江身为兵工厂长官,他更拎得清楚轻重缓急。
她那一声“抱歉”显然及时提醒了他,他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劲一拧身,迎上她手掌的就变成了一片泛蓝的光幕——林三酒急忙一收手,手掌险险地擦了过去;那光幕立刻一暗,重新被收回了他的护腕里。
就算没有了特殊物品,一个兵工厂成员身上还是少不了各种武器装备的。
“拦住她,再分几个人手去堵住塔里的人!”
在黎文溯江怒声喝了一句的同时,没有与她再继续纠缠下去,反而猱身扑向了宫道一;他很清楚,与造成了兵工厂严重伤亡的几个罪魁祸首一比,林三酒实在无足轻重。
而在12与宫道一之间,宫道一明显是更危险的那一个。
这也是林三酒预期他会做出的决定——一个好长官该做的决定。
留给她的时间,仅仅只有白驹过隙的一瞬间。
林三酒回头扫了一眼12,猛地刹住了步子。二人眼睛一撞,12刚要抬手防备她,却不由微微愣了愣——因为林三酒的目光随即就从他的肩膀上越了过去,似乎根本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紧接着,她浑身微微一亮,反手拔出背上狼牙,与他擦身而过,冲向了他背后的方向:“别动他!”
背后有敌人!
12显然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勾着嘴角脚跟一转,轻飘飘地拧过了身子。
是的,宫道一的计划成功了,要抓住他们,林三酒就必须先保护他们。
迎接他目光的,是一个与他距离极近的人——正是面色沉冷的林三酒。在她身后没有兵工厂的成员,最近的那一个,正在离他们七八米外的地上呻吟;更多的人,都被细塔吸引过去了。
她才从身旁冲过去不到一秒,却像是已经等他很久了。
火星从她背后飘摇在夜风中,漫卷入黑色长空。血红也以同样姿态洒溅在她的纯黑作战服上,仿佛即将点燃她的躯体,将她化作熊熊燃烧的战灵。在这一刻,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一切都已成定论。
12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那只手上正握着刚才黎文溯江套在她脖子上的光圈——光圈就像从天边坠落下来的一轮弯月,在袭近地表时刮起了冲天的震浪,他几乎是无能为力、毫无反抗地就被那只光圈卡住了脖颈。那阵怒涛呼啸般的力道是如此之猛,甚至叫他喉中顿时发出一阵“咯咯”声响,似乎险些就撞碎了他的颈骨。
在光圈合拢之后,林三酒依然没有松手,只是像钢铁一般紧紧攥住了他的脖子。她琥珀色的眼珠被火光烧得泛红,倒映着夜幕下战斗时光怪陆离的色彩,看起来竟不太像是人了。
12有几分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慢慢向空中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
“我……我听见他说了,”他的喉管都被掐在林三酒手上,气流粗重不稳,一张脸面色逐渐泛起了紫:“我不、不会乱动……你理智一、一点……”
“错了,”林三酒低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你现在不能离开我十步以外了。”
幸好12看不出来,这只是她的一个谎言。
【糟糕,钱包不见了】对黎文溯江发动的时效还没有过,也就是说,这只光圈现在什么作用也没有——如果此时不是她用手掐住了12的脖子,其实他只要随便挣扎一下就能从光圈里挣脱出去。
主人不主动做出“转让”,似乎物品也会一直保持在失效状态里。
一击成功,林三酒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耽误了。不管是黎文溯江还是宫道一,或者是刚从细塔中出来的第三个人,恐怕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带走12,否则她也不必假装与宫道一合作了;她必须要趁他们一时被绊住了手脚的时候,带12迅速离开这里。
幸好他们正身处于一团混战之中。
在围斗厮杀、吃痛惊呼、旋转的手电光、施放能力的异芒……这一切乱象里,林三酒甚至怀疑他们有没有发觉自己也是一个敌人。她紧抓住了12,伸手“咔噔”几下拧断了他的两条手臂骨头;当她猫下腰飞快地从细塔旁几个兵工厂成员身后跑过时,他们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背后跑过去的有可能不是自己人——再说那几个人也没空回头,他们正愣愣地、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简直像是被夺了魂。
不管怎么说,托那几个傻呆呆站着的人之福,细塔中走出来的第三个人没有发觉她。
“为什么不松手?”12喘息着问道,脚下竟也能勉强跟上她的速度。他口齿含糊,仿佛觉得眼下这情况除了紧张,也很有趣似的。
林三酒用眼角瞥了他一眼。
兵工厂制服外套早就在混乱中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她现在只能躲着兵工厂的增援跑;整个钢铁之城都像是被人从底部点燃了火,到处都乱滚滚地沸腾着、喧闹着。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与斯巴安算是彻底失散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或许这样更好。
“你知道么?除了卢泽在一艘飞船上,我还察觉了另一件事。”她一边说,一边朝兵工厂的大门奔去。
“什么?”
林三酒微微稳了一稳呼吸,这才开了口——这个问题光是想一想就叫她心颤,但她依然不得不问:“那两个收集讯息的毛人兄弟也与你们有关,对不对?”
12在她的手中噗嗤笑了一声。
“看来你不是很肯定啊,”他的语气很亲切,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和他本人一样都很难受。“你既然察觉了,为什么还要问?”
12声音里的某种东西,让她的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一个念头闪进了脑海里——就算她现在马上赶回去,Exodus还会在原地等她吗?
林三酒不得不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总算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任何端倪,勉强神色冷淡地说道:“因为我搞不懂,为什么他们会甘心情愿地为你做事。”
“啊,”
叫她感觉不舒服的是,12笑了,像是从这句话里得出了什么讯息似的——某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泄露了的讯息。
“答案,当然是恐惧,”当大门遥遥在望的时候,他含混不清地说。那种与常人语气不同的怪异节奏,从没有这样清晰过:“就像玛瑟一样,他们也屈服于恐惧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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