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改口


  这一夜,明月只能认命。

  不敢叫门外老狗狂吠不止,被啃着揉捏,内里护己身时,那厮急色起,又要撕扯她嫁衣!

  女子出嫁,嫁衣虽只穿两天,  但值得收一辈子,带来的其它衣物又都在嫁妆里,没收拾进屋,被他扯坏身上的,明早还怎出门?怎去见婆婆?

  不敢让嫁衣被撕坏,就都没守住。

  八阶人仙,  竟斗不过无赖手段,  这叫人情何以堪?

  不要脸的汉子,得逞得意时,  还要猖狂:“娘子,可知啥叫夫纲?这家里,谁治谁呢?”

  被他强上手,床上枣子、花生、铜钱等都未捡,这上上下下,全是膈应的!

  不甘着、羞恼着,明月语带哭腔:“挨千刀的......”

  从小到大,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开口骂人,出口才惊觉,与街坊上寻常妇人骂夫婿,也没啥两样。

  再没别的念头,只双臂划动,把摸到的物事扫开些去。

  红烛光里,只任那厮得意,输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几遭癫狂几遭娇娆,任他摆布把玩,  直到后半夜,  方得松开。

  迷迷糊糊间,又察觉他光着腚起身,一会后,屏风后马桶边,有些淅沥声响。

  明月挪进床里间,扯被子蒙上头。

  只高阶人仙的耳力在那,挡不住要听见。

  撒完尿,那厮不知还要做啥,屏声蹑足地,到床前走动几遭,最后,又去外间,还听到开门关门声。

  左右他已得如意,想怎样就怎样,蒙头不管!

  也没别的事,没多久,他又钻回被里,伸手搂住细腰,  贴在背后,再一会后,鼻息长而平稳,先睡着了。

  腰胸上的不适感,这般近的男子鼻息,好一歇才忘干,让她得入梦。

  梦里,她与成衣店陈武媳妇一样,年年要吃得子枣,肚皮不得个清净,细腰消失不见,总做大肚婆,转眼间,一堆孩儿围着叫娘了,各个面容都与泼皮相似,很快又上蹿下跳,猴儿似的,不得个安宁。

  睡梦最后,她手持请罪荆,在到处追打。

  为不吵到刚进门的嫂子,昨夜阿丑没打更,终是雄鸡唱晓,惊醒这对鸳鸯。

  明明背对着,那厮不知怎地,晓得她醒了,被里手在作怪,嘴上又调笑:“娘子,与你说个笑话!说两口儿新婚,头一晚睡成‘北’字,第二晚改‘羽’,第三晚又变做‘日’!”

  这没脸皮的哪里害羞?头一晚就是“羽”,不是“北”!

  明月忍着,没理。

  “还听老人说,新娘子洞房后,第二天大早,总会左右为难!”

  她还装没醒,泼皮儿继续:“这早起呢,得罪夫婿;但要晚起,又得罪婆婆!娘子要得罪哪个?”

  挨千刀的,不因你那老娘,会被你上手?

  忍不下去了,明月转过身,四目刚对上,被下就起一脚,把泼皮儿踹下床。

  赤身跌滚地上,泼皮儿还哈哈笑:“晓得娘子不服气,但今儿要不能叫你求饶,为夫就改姓向!”

  早听眉儿说,婆婆起得可早,鸡叫二遍了,没心思再与泼皮斗,明月要起身。

  但探头看一圈周边,顿就暴怒:“我衣裳呢?”

  床里床下,只见乱扔的新郎袍,全没嫁衣、里衣踪影。

  商三儿眨着眼:“你猜?”

  猜个屁!

  夜里那响动,是这厮把她衣裳抱到屋外去!

  怎没防备,只蒙着头,任他使坏?

  与这没脸皮的斗,哪能掉以轻心?

  见她傻眼,捉狭鬼方起身,掀被子躺回床,再笑:“在老狗背上,便静馨起来,也拿不到!”

  “挨千刀的混账!”

  汉子手口又已上阵,气急败坏中,终按着本意,不止手捶脚踢,也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不好让人看见,不能咬凑在嘴边的。

  滚刀肉甚能忍疼,已压上了。

  被摆布中,听到静馨那屋门响,是起来。

  明月头回求饶,泼皮只当没听见。

  感知中,院里静馨放轻脚步,来主屋门前听动静。

  她咬着嘴皮,不敢再发出一个字。

  但床板不会老实,也还有些其它响动,怎会听不到?

  “噗嗤”笑声里,静馨就折身回去。

  此后,又轻手轻脚来听过两遭,都还未止。

  再过一会,外面院门响动,说话声起。

  是眉儿领那四个丫头来见主妇。

  新婚头一夜,怕她觉难堪,柿霜院只留静馨一个陪伺,往后起,还得添两个人。

  院子里,静馨拦着,寻各种由头与眉儿等说话。

  但世间人精多,真有几个傻子?

  一个个话里,全有调笑意味了。

  身上那厮还只没完没了,但踢开他也拿不到嫁衣,明月压低声,哭求:“挨千刀的,真要叫人人笑话去?”

  泼皮儿还不饶:“总要等完事!”

  实在没辙,明月只得想法子,哄他快些。

  哄求着,好不易等他折腾完,再讨饶求自家衣裳。

  按他吩咐,“夫君”、“好人”、“哥哥”各种叫上不少,再自称“商向氏”,求饶软话也说了一大筐。

  真真羞煞死人!

  两军对垒,是她明月大败亏输!

  哪晓得泼皮整治人的手段更多?

  往后这厮面前,是难再占着上风!

  捉弄个够,泼皮儿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还要她伺候着,先披上衣物,才打开门,拿东西回来。

  商三爷出门,在狗背上拿的物事,也叫眉儿、奉羹几个傻眼,怕把主妇笑恼了,还得苦忍住。

  再过一会,该收拾的收拾好,该藏的藏下,放丫头们进门。

  六个人进门,先恭贺,再上前伺候。

  向氏脸已红得能滴出水,一言不发,任由丫头给着衣、打扮、净面。

  眉儿笑出声,也直言劝:“爷便再贪,也给夫人留些脸面,莫只捉弄!”

  任奉羹给梳头,泼皮儿混不在意,哼着:“真要依爷,得睡到午后才起!”

  再惹起群笑,好一会后,眉儿揉着腰:“哎哟,成了婚,莫当老夫人请罪荆就不用呢!”

  商三儿招招手,待她近前,伸手捏脸:“笨丫头,该帮哪边,都不晓得么?”

  已被他捏惯,眉儿也不避,向氏进城快两年,早处熟了,言语上没多少忌讳,嘴上道:“夫人与我们一体呢,人家再笨,也晓得帮谁!”

  “得!你们帮她,爷我就专管夫人!”

  等那边打扮好,五个丫头先拜见新夫人。

  向氏一把扯起眉儿,好说歹说,只许她行半礼,又让往后改口叫“姐姐”。

  这五个拜见完,轮到静馨给商三儿行大礼。

  泼皮又伸手去捏脸:“小丫头,进了府,爷面前,看你可还猖狂!”

  静馨鼓起脸:“狂就狂,怎的?小姐在呢,可尊重些!”

  “哈哈!”

  把商三儿惹笑:“你问她,可敢多事?”

  今儿是不敢再节外生枝,待见完婆婆,再觅机,瞧可能寻回场面!

  向氏暂认怂,就只摇头。

  泼皮城主得意笑声里,静馨只跺脚。

  还想再逗弄,向氏连声催,叫一群人移去桃蹊院。

  商大娘早起后,哪也没去,就逗弄着小魏鹤,等儿媳来跪见。

  等不到,眉儿请示,她们须先去见夫人。

  见主妇是真,也算催她,商大娘允了。

  又过一会,还没来。

  看天色算时辰,吕夫人以为已敬完茶,才带曾氏过来说话,哪知到院里,未见着新娘子影儿。

  先是失笑,再出声劝:“人年轻,贪些也属常,一会来了,老夫人莫给她脸色看!”

  她身后,也还是新媳妇的曾氏扭开头,在极力忍笑,商大娘只能叹气:“自己生的混账,那德行,我哪不晓得?怨不到媳妇身上,但原指望她帮管着些的,没想也不中用,治不住!”

  吕夫人再笑:“我瞧着商城主倒好,贪玩好耍,不也盘弄起偌大份家业?”

  “夫人可莫夸,再夸,他要飞天上去了!”

  闲聊着,一起逗着魏鹤,又等一会,两口子才与丫头们进院。

  等她磕完头,瑶觥端茶过来,向氏双手敬献:“娘喝茶!”

  商大娘已把魏鹤递给眉儿,品两口茶,叫起,正色交待:“进我家门,莫怕婆婆不帮你!往后凡听你两口儿起口角,有理无理,老婆子先捶过儿子,再问因由!”

  商三儿不由苦脸。

  老娘面前,以前比不上狗,后来比不上丫头,这眼下,确实又比不上媳妇。

  得婆婆撑腰,向氏长松口气,往后总有机会寻回过节。

  “谢娘恩宠媳妇!”

  低声应下,但随即,商大娘又道:“儿子未养周正,为娘这,盼抱孙子已多少年,都说高阶人仙生育艰难,好在他有得子枣,你俩早些用罢!”

  成了婚,已同房,婆婆急着抱孙儿,这就推拒不掉。

  但不知怎地,那汉子似知晓她心事,出声劝:“娘,生不出的,才借得子枣用,我与她可还年轻,试几年不成,再用那物罢!”

  婆婆瞪他一眼,但吕夫人在,也没反驳。

  然后,叫他两口儿去祖堂,给列祖上香。

  上香回来,阿丑、执扇带着荷叶,也到了,又各见礼、叫人。

  依着商三儿,阿丑称“嫂嫂”,执扇随他一样叫。

  午饭前,还有商崔氏带子韵、子宜进府见礼,明月这商向氏,与她算妯娌,也得姐妹相称。

  午间席上,两位山神、其余商氏族人也要见礼。

  都已熟,只是今日全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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