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故人2
阿尔法缓缓地说:“他是家族的继承人,为家族生育纯净的后代是他的责任。”
“就像一窝蚂蚁,每个蚂蚁都是为了蚂蚁窝存在,兵蚁的工作是战死,工蚁的一生就是采集,公蚁的工作是交配,蚁后的工作是产卵。”庞贝抬眼看着阿尔法,“我和恺撒就是公蚁对吧?说起来也不错的样子,只需要传宗接代,我喜欢传宗接代,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只喜欢过程不喜欢结果。”
“不,”阿尔法厉声说,“我们怎么会是那种低等的存在?我们是火焰的传承者!我们是世界的继承者!加图索家伟大的灵魂,注定不朽不灭!”
“我们那么厉害呢?”庞贝揶揄。
阿尔法脸上的怒意一闪而没,他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声音重又变得温柔,“庞贝,我们是古老的家族,我们传承伟大的意志,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你早该明白这一切,在你成为家主之前。将来你的位置会在我的旁边,再将来恺撒的位置又会在你的旁边。我们可以成神,我们可以不朽,我们会分享荣耀。”
“你就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坐在你旁边么?像个干尸或者吸血鬼似的,跟年轻人大谈荣耀和不朽。”
阿尔法一愣,正想发火。
“我有点厌烦你们了,”庞贝接着说了下去,“有时候我想,为什么不在你们躺在休眠舱里的时候,给保存你们的冷库里灌满水泥呢?那样我就自由了,想做什么做什么。”
老人们集体陷入了沉默,这句话听起来真不像玩笑,更像是赤裸裸的威胁。但庞贝却又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在历任家主,他就是这样癫狂不可控的异类。
但无奈的是他们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个疯子,弗罗斯特已经不在了,他们需要借这个疯子的手来控制加图索家庞大的产业……远比世人想的更加庞大。
“庞贝我亲爱的孩子,在你的位置上还有什么事是你想做而不能做的呢?你已经有了自由,世界上最大的权力和自由。”阿尔法沉默良久,还是决定怀柔,他用了轻柔但不失威严的语气,“加图索家族的主人,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除了那黑色的主宰,再没有你的对手。”
“最大的自由,跟权力一点关系都没有。”庞贝笑笑,“最大的自由是决定自己的生活,哪怕那生活再荒诞可笑。也许是在跟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睡过觉后醒来,用烈酒把自己灌到只剩下最后一点神智,然后独自登上一架飞机。”
“独自登上一架飞机?”阿尔法不解。
“飞翔,飞到耗尽所有的燃油,”庞贝丢下那朵玫瑰,起身向外走去,“然后撞死在一座山上,随便什么山都行。”
***
庞贝走出修道院的时候,拉丁美人正给自己抹防晒油。看到庞贝出来,她眉间眼角都是媚意,靠在车门上,pose自然而然摆好了,身段玲珑妖娆。
庞贝却没有看她,而是眺望着远方,看起来略有些忧郁。这种忧郁让他显得更具魅力,拉丁美人搂住他的脖子,“怎么了宝贝?”
“亲爱的,看起来我们不得不分手了。”庞贝凝视着她。
“我亲爱的庞贝,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拉丁美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心里也是不信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一边跟你说着分手的事一边还色色地摸着你的大腿呢?
“确实有很不得已的原因。”庞贝抚摸着那丝绸般光滑的长腿,语气却有点伤感。
“你的家族不认可我们的关系么?”拉丁美人猜测。
庞贝十五分钟前还激情似火,进去拜会家族的长辈,出来之后就提分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家族不同意。
不过那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吧?只要庞贝真心爱她,什么困难克服不了?当年温莎公爵为了娶辛普森夫人,可是连皇位都放弃了。
拉丁美人紧紧地搂着庞贝,凝视他的眼睛,想着怎么发动柔情的攻势。
“不不,我跟老家伙们介绍我的女朋友干什么?因为我忽然觉得人生苦短,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死了呢?”庞贝叹气,“可是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女孩我还不认识呢!我得抓紧时间啊!”
他在拉丁美女唇上轻轻一吻,转身走进了苜蓿地。
拉丁美人疑惑着庞贝进苜蓿田是要做什么,却发现庞贝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回头。
这个男人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那轻轻的一吻就是告别了。蓝色的天空和绿色的苜蓿田之间,他那白色的背影莫名其妙地透着点孤单,像是沙鸥独自翱翔在天海之间。
明明是被甩了,可不知道怎么就是没法恨他,何况还给她留下了这辆价值不菲的跑车。
遇到庞贝之前拉丁美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周旋在社交场上对每个年轻有钱的男人放电,享受他们的追求,筛选未来的丈夫。如今只不过是要再度回到过去的生活里去而已,拉丁美人快速地整理情绪。
有钱有美貌,人生还是美好的,下一个贵人总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这么想着,坐进跑车的驾驶座。
几秒钟后,拉丁美人从车里猛地窜了出来,冲着苜蓿田庞贝远去的方向怒骂,还狠狠地丢出脚上的银色高跟鞋。当然,谁也砸不到,庞贝早走远了。
庞贝摸她大腿的时候,顺手把车钥匙拔走了。
***
***
东京,涩谷区。
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在钛黑色大厦前停下,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早有身穿和服的年女性在门口迎候。
vip专属电梯带着他们直上第63层,穿越长长的走道,在一扇钢制的自动门前停下。女人验证了虹膜之后,钢制大门沿着滑轨缓缓地移开。
门后是一间地道的和风茶室,如此现代化的一座大厦,里面却藏着这样一间茶室,仿佛一脚踏入就跨越了百年的时间。
榻榻米的地面,细格子的木质屏风,小桌上摆着小原流的插花,墙壁上挂着菱川师宣的版画,龟堂的手造铁壶,水正微微沸腾。
茶室央端坐着身穿藏青色和服的年轻男子,手稳稳地端着一杯清茶,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在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大半个涩谷区尽收眼底。
“佐伯龙治先生么?”男人在和服男子的背后坐下,“久闻您的大名,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拜会,失礼了。”
“是藤原信之介先生吧?我也听说过您,据说是学院新派驻日本的代理人。”佐伯龙治缓缓地转过身来,看了西装男一眼。
那一眼间,这个儒雅稳重的男子流露出一缕杀气,是那种身经百战后被小心收藏起来的杀气,仅有细微的痕迹留存于眉间眼角。
“卡塞尔学院,2011年毕业,之前一直在巴黎分部工作,四个月前调任日本,我这次来是代表学院拜会佐伯先生。”藤原信之介跪坐着深鞠躬。
赫尔佐格事件结束之后,蛇岐家和卡塞尔学院达成了新的联盟,最高决策权回到了校长昂热的手,但是蛇岐家依然享有非常大的自主权,在秘党的体系里,日本算是自治的区域。
这些出身黑道的桀骜人物并不那么好打交道,尤其是校长昂热此刻还躺在救生舱里,秘党此刻并没有什么强势人物能够镇服蛇岐家的当权派。
而这位控制着日本执行局的佐伯龙治,虽然年轻,却是蛇岐家屈指可数的实权派人物,藤原信之介在他面前说话不得不小心。
“今后还请多多关照。”佐伯龙治亲自端茶给藤原信之介,强健有力的小臂上满是刺青。
“这次冒昧地登门,是受校董会的委托,有事想拜托佐伯先生……”
“那件事我已经很清楚了,不劳学院的代理人亲自登门关照。”佐伯龙治直接打断。
“学院还不知道蛇岐家在这件事上的立场。”
“路明非先生是家族的朋友,更是前任大家长源稚生先生的挚友,蛇岐家曾与他并肩作战。”佐伯龙治低头,小口地饮着清茶。
藤原信之介心惴惴,前任学生会主席路明非成为通缉目标的信函,早已由eva下发给世界各地的所有分部,只有蛇岐家始终保持着缄默,所以学院本部特意派藤原信之介来探探口风。
而当权派佐伯龙治此刻大谈蛇岐家和路明非的友谊,卡塞尔学院当然知道这份友谊,学院想知道的只是蛇岐家的选择。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不能背弃的友谊,但基本上都存在于小说里,学院希望这帮日本人不要义字当头,包庇上门投靠的路明非一伙,把局面搞得不可收拾。
“然而我等与大义为友,如果路明非先生与大义为敌,那么恕我们不得不成为他的敌人!”佐伯龙治斩钉截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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