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速之客 国库绌粮
郑先生话题一转,“巽儿,今天乃你书院的第一课,听了诸位先生、学长评论,你作何感想?”目光深邃地盯着这位新收的学生。其他生员也不免纷纷注目,看着以妙对赢得先生青睐的少年。
“先生考问,学生不揣年幼浅薄无知,如言语谬误,请诸位先生学长不吝指教”,叶巽快步上台,略略大方地站立先生身旁,拱手俯身,深深地躬身施礼。
“世人读书,有为识文断字,有为营商经济,有为仕进为官,也有为增益知识、著书立说以传后世者,不一而足,其志不同,天资有别,所谋所获天地悬殊。学生认为,读书之道,应以开蒙解昧、知书明理、传道解惑,以先贤的修身齐家济世治国为要旨。”叶巽侃侃而谈,让在座诸人不免眼前一亮。
“书艺一道,无人不羡慕苏黄,诗词文章,冠绝古今,书法姿彩风流,自成大家;至于蔡京、严嵩、秦桧之流,书艺虽然臻于顶流,但为人却为后来者不齿,所作所为,误国害民,不利天下苍生,所谓字如其人,纯正不屈,实为大谬可悲;所以,读书习文,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当有大悲大悯,读书习文,更要明理修身;写得好字,做得好文章虽然重要,更要做个好人,勿为奸臣贼子,不为良相,即为良医”。叶巽说完,向先生稽首为礼,走下讲台。
“啪啪啪,”三人击掌赞赏,走进了六艺室,大清一等侍卫三省巡察使班图带着重庆知府潘越、太医黄元玉施施然走了进来。
“我乃京师班图,早闻南山先生,文采风流,冠于西南,今日聆听诸位先生高论,不意少年孺子也见地非凡,先生大名传言不虚。失礼叨扰,请诸位不要见笑。”
刘一刀陪同一众高官贸然现身,并介绍众官员身份,众人不免惊诧,郑逸先生却坦然自若,面带春风,迎向三人,拱手为礼:“学生失礼,三位大人光临,真乃蓬荜生辉,真是空前盛事,荣幸之至”,一边吩咐下了课,一边邀请一行人到内院用茶,生员们大都一股脑散了。
一行人由袁天迪和郑逸招呼着分宾主在客厅坐定,仆从奉上了一壶新春铁观音,拿起案上一套白如玉、明如镜的白瓷茶具,杯薄如纸、声如玉磬,冲沏茶沫,满室清淡馨香。
班图端起茶杯,啜饮一下,微微颔首道:“今日有幸得闻各位高论,我这儿也有两枚制钱,请指教”,说着,掏出了两枚金光闪烁的制钱,“叮当作响”,放在了郑逸和袁天迪之间。
只见两钱都圆形方孔,一枚黄铜制钱背有一户字,正面有大顺通宝四字;另一枚金光闪烁,落下时金声清脆,正面刻有西王赏功四个楷体;郑先生和袁天迪二人看了两钱,不由满面郑重。
“这两枚制钱是大西政权伪钱,大顺通宝偶然在世上可见;而西王赏功乃大顺反贼张献忠作为奖赏军功之用,传闻此乃收藏古钱、罕钱的泉贾眼中奇珍,难得一见呀!不知大人前来,有何指教?”郑先生把两钱放在掌上,端详好久回道。
“此话说来话长,两位身为四川名宿士绅,有一个张献忠大西宝藏的传闻,两位必定有所耳闻吧?”班图轻抿了一口茶,问道。
“四川自大西政权败亡后,民间曾有传闻:石牛对石鼓,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川人人人皆知,听闻朝廷曾耗巨资,豪格亲王曾派了数万绿营兵辗转奔波寻找大西宝藏,最后一无所获,宝藏之说只是讹传罢了,”袁天迪看了一眼班图三人,高声说道。
“两位,此传闻不虚,我给你说说大西宝藏得来由”,班图放下了茶碗,讲了一个故事。
话说张献忠此人,字秉忠,号敬轩,外号黄虎,陕西延安府定边县人。他出身贫苦,从小聪明倔强,跟其父贩卖红枣,做些小营生不足果腹,后又转做延安府捕快,此后又进入延绥镇成为边兵,他生性刚烈,爱打抱不平。
大明天启末年,陕西全境灾荒不断,天发千年不遇旱灾和蝗灾,天地龟裂,颗粒不收,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崇祯三年,张献忠在家乡聚集十八寨农民暴动,自号八大王,由于他身长瘦而面微黄,须一尺六寸,使劲果侠,军中称为‘黄虎’,因张献忠读过书,受过军事训练,为人多智谋,果敢勇猛,在义军将领中崭露头角,所率部众在以王自用为盟主的三十六营中脱颖而出,与那李自成齐名。
张献忠带流民队伍,转战陕西、山西、河南、安徽、湖北、四川,屡立战功。他的队伍由几千人发展到几万人,成为最强大的一支部队,在与大明官军的作战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克凤阳、焚皇陵、破开县、陷襄阳,后又攻克武昌,自称大西王。
崇祯十七年攻入四川,张献忠在成都建立大西政权,年号大顺。并封四个养子为王,孙可望为平东王,刘文秀为抚南王,李定国为安西王,艾能奇为定北王。
张献忠此人,残暴嗜杀,自造反起事起,即立誓杀五蠹(衙蠹、府蠹、豪蠹、宦蠹、学蠹),凡破城之处,先行屠戮杀劫皇室贵胄和官府、府库、豪绅和读书人家,稍有资财即行灭门劫财,劫掠金银财宝珍玩等以充军资。
在他败退四川时曾立下圣御碑:天有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他出七杀令,将川人杀戮数十万,肆掠民财,积累下数以亿万钱财宝物,他曾办过一次金银珠宝的展览,陈列的金银珠宝塞满了二十四间房子。
张献忠进成都后就开挖锦江河道,在河道中建筑高高的大坝,进行排水工程,而后又引流入江,战乱频仍之秋,当然不可能是为了防止水患,唯一可能是在埋藏宝藏。
顺治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大清和硕肃亲王豪格派护军统领鳌拜等将领,分三路率八旗护军轻装疾进,对农民军发起奇袭,张献忠临急应战,指挥农民军分两面抗击清军,战况惨不忍睹,张献忠在临河察看军情时,被大顺军判将刘进忠为清将指点说:此八大王也。
清和硕肃亲王豪格发箭射之,张献忠身中毒箭,躲进盐亭凤凰山凤鸣寺,自知伤重不治,将大西藏宝图分为多份,分交下属;张献忠死后,张献忠部众以锦褥裹尸将他埋于僻处。
张献忠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率领农民军转战西南,按照张献忠遗嘱,投靠南明,扶持南明永历帝,在广东、广西、云南、四处辗转征战。
后来因大西军内部不和,平东王孙可望和安西王李定国反目,孙可望战败投靠了三边总督洪承畴,吐露了大西藏宝的秘密,孙可望在围猎时被洪承畴持箭误杀,其持有的半张藏宝图被洪承畴上交清廷。
顺治十八年,清军吴三桂部十万大军进入缅甸,逼缅王交出了永历帝,次年,吴三桂在昆明将永历帝缢杀,南明至此灭亡。
李定国闻讯,悲愤成疾,于圣祖康熙二年在勐腊澜沧病逝,其次子率部众投降吴三桂,吴三桂曾向其子女部众追索大西宝藏下落,没有结果。
“朝廷得到半张大西藏宝图,曾命豪格、多尔衮追索其他宝藏地图和宝藏线索。自圣祖康熙朝至今,东南有荷兰侵占台湾,又有西南三藩作乱。西北也边患不断,战火频仍,罗刹国异族觊觎西藏、青海和回疆,而国库空虚,皇上命全力寻获张献忠所藏宝藏以充国用”。
“朝廷在历任四川总督衙门专设勘验局,里面汇聚三教九流行家里手,从土夫子到江湖侠客,乃至外国传教士,朝廷给他们发放钱粮,就是明察暗访,寻找宝藏。”班图端起茶碗,饮了口茶,娓娓道来。
“单就边患来说,圣祖康熙末年,西藏拉萨准噶尔部噶尔丹联合沙俄骚扰反叛,妄图吞并西藏,圣祖康熙帝派遣十四阿哥抚远大将军胤褆率军青海镇压叛乱和抵御外敌,岳钟琪为协助副将”。
“岳钟琪从四川康定率领五百精兵向里塘、巴塘进军,指挥作战,用计擒杀了叛军首领,五百精兵以少胜多击败三千敌军,巴塘的首领喀木布第巴投降大清,其他敌军慑于我军威,相继归降,”潘越眼见班图端茶饮用,见缝插针道。
“岳钟琪又在察木多巧妙设计,活擒蒙古准部首领,经审讯得知还有一地仍在敌军手中,当时岳钟琪本想联系大军上报军情,但军情如火,岳钟琪只能事从权宜,奇袭了三巴桥,岳钟琪又设计捉拿了被称为“万人敌”黑喇嘛,”重庆知府潘越接续道。
“雍正元年,青海罗布藏旦增叛乱,岳钟琪奉雍正帝之命,同年羹尧一起平定青海之战,更为精彩绝伦。当时岳钟琪率领六千精兵横跨雪域高原,军队群发高山气喘艰难之症,但他们不畏艰难险阻一路西征,平定当时众多番部,雍正三年皇上封岳钟琪为“奋威将军”,继续平定青海,经过不懈努力,仅仅十五日便收复青海,青海事平,授岳钟琪三等公,可见当时岳将军圣眷之隆。”班图谈到兴酣,悠然神往,可见大清勇士,军阵杀敌立功,让其好生钦慕。
“雍正三年,年羹尧身犯‘九十二条大罪’自尽,岳钟琪接替年羹尧任陕甘总督,节制西北各省军民政务,朝内风头一时无两,”潘越接着说道。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现在岳钟琪还不是被判了斩监候呀,位高权重让人羡慕,可也福祸相依也是亘古之理呀”,袁天迪忍不住插嘴道。
“袁先生所言甚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袁先生可要记得清楚”,重庆知府潘越意有所指意味深长地说道。
袁天迪听了脸上飒然变色,“大人此言何意?袁某一向奉公守法,和睦相邻,家中无一犯法之人呀”,袁天迪不由面带惶恐道。
雍正七年,岳钟琪大帅受命协同靖远大将军傅尔丹各率西路和北路兵马征讨准格尔部叛乱,叛贼戈尔丹策零见大师压境,忙用缓兵之计向朝廷请降,在南北两路主帅应诏回京面奏时,戈尔丹策零却对对南路兵马发起突袭,南路前线大军处置不当,仓库辎重被焚烧,损失惨重。
岳大帅返回前线,叛军却不以主力迎战西路军,而以主力对傅尔丹所率北路大军设伏围歼,北路大军中了戈尔丹策零的伏兵之计,四位将军、七位王公、一位副将阵亡,六万大军只剩两千多人,几乎全军覆没。
雍正十年,回疆准格尔部戈尔丹策零再次叛乱,皇上命岳钟琪平叛,首战获胜,但由于属下的原因,计划被打乱,导致当时的敌军安全撤退。虽然此次战败原因并非岳钟琪个人失误,但之后几次平叛靡费军费钱粮过巨,战局拖宕延误,未有太多进展。
雍正帝多次对其下折斥责,军机大臣鄂尔泰组织大臣和军中副将张光思多人,弹劾其“负恩误国”,下旨将西路统帅和北路统帅革职拿问收监,削去岳军门三等公爵职位,贬为三等侯,削去兵权,下了大牢。同其先祖一样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判为“斩立决”,后被改为“斩监候”,几经波折后才保全自己的性命。
“岳军门被撤职查办后,朝廷即以查郎阿为大将军,张光思为正红旗汉军都统率军回到巴尔库尔,分兵驻防洮赉、无克岭等地,又派军防守廋集察罕、哈马尔,切断了西面、南面敌人前来的通道。”
“张光思在各地都派兵守卫,重要关隘设置卡伦,并加强对牧场的防护,哈密、塔勒纳沁也全部增兵防备;分兵防守战略使我二十万大军和叛军陷入长期对峙,饷银粮草靡费更为巨量而无寸进,不知何年月才能得胜回师。”班图说道。
“还有河务堤防也开支巨大,云贵川还有土司造反作乱,皇上是夙夜忧叹,宵衣旰食,不敢稍有懈怠,如我等能找到大西宝藏,也算是为皇上分忧吧,不知诸位可有良策相助。”班图眼环顾了郑、袁二人。
“为国分忧,乃是本分,但我等乡野之人,不知有何可尽力之处,但请大人吩咐,”郑逸回道。
“现有一事,小儿狂妄无知,去英雄赌坊及宜春苑胡闹,当晚归家,小儿和一个仆从经太医诊断竟然同时中了七色金蚕蛊毒,生死存于一线,请袁先生原谅小儿无知狂妄,冒犯了袁先生,潘某不胜感激”,潘越两眼含煞,盯着袁天迪说。袁天迪听了霎然间脸色巨变。
“袁大人,请原谅鄙人对此一无所知,容我即刻叫来赌坊和宜春苑管事一问,马上回复大人”,袁天迪听了原委,不容懈怠,吩咐下人去传相关人等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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