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要相信科学(4)
殷朝帝陵不能开, 也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言霁白起床时看了看时间,测了一下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后还是打算上班。
屋外的朝阳正好,不知道鬼怕不怕太阳。
“这是什么?”沈醇看着他捏着的东西, 轻轻敲了敲, “琉璃?”
“这是温度计。”言霁白将温度计收好, “这种东西不要乱碰,打碎了对人体有害。”
“温度计?”沈醇沉吟着, “饮水机一样的东西。”
言霁白听的不太明白, 但只能按照自己理解的给他讲:“就是测试热度的东西,温度以数字计量, 可以把控, 就像是一般水烧开的温度是100c, 在不同的海拔,因为气压不同, 需要烧开的温度其实也不同。”
沈醇略有沉吟, 跟在他的身后道:“阿拉伯数字是什么?”
“就是繁体字的简写, 现在很多字跟以前都不太一样了。”言霁白打开咖啡机的动作停了一下道, “你是殷朝人?”
“出生于殷朝,经坤朝,煜朝三代。”沈醇说道。
言霁白思索了一下:“你对殷朝的了解的深么?”
“我是武将。”沈醇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不认识字的话反而好学简体字。”言霁白打开冰箱从里面取着鸡蛋。
武将,是战死的?还是被冤死的?
十八岁死亡,岂不是早早就上了战场。
历史上名将不少,对于沈醇这个名字他却没怎么听过,不过年少一战成名的也不少。
“这里面是冰的, 为什么?”沈醇站在冰箱旁边往里面探了探。
热度比周围的热度低很多。
“这是冰箱,专门用来储存食物的。”言霁白从里面取着东西道。
说是鬼王,其实对于这个世界是完全陌生的,还处于认知阶段。
“怎么做的?”沈醇说道。
“利用制冷剂的运输循环。”言霁白做着煎蛋道,“具体讲解起来很复杂,你只需要知道它是用来制冷的就行,上面的温度不会冻,
“能。”沈醇从冰箱那里离开道。
言霁白手顿了一下,多煎了两个蛋。
早餐很简单,煎蛋,火腿,配着一盘调好的沙拉和面包,言霁白自己面前放的是咖啡,给对面放下的是牛奶。
很奇妙,他竟然跟一只鬼一起吃早餐。
沈醇落座,东西他都认识,只不过,他端起了杯子放在鼻端嗅闻道:“这是奶水?我不是幼童。”
“牛奶,大人也能喝。”言霁白端起咖啡道,“喝了能长高。”
十八岁,应该没他高,但鬼应该不能长高了。
沈醇抬眸看向了他,虽然这人的身量不矮,对他还是弱了半指,竟然说他矮:“你那个是什么?”
“咖啡,要尝尝么?”言霁白看着漂浮的杯子问道。
没反驳,真的比他矮?
虽然没看到人,但感觉像一个会胡闹的小朋友。
跨越千年的一顿饭,还真是奇妙。
沈醇放下了杯子,端过了他的那一杯递到了唇边,闻着很奇妙的味道,喝下时带着苦味,回味却很香:“我要喝这个。”
言霁白滞了一下,他还以为对方会苦到接收不了,没想到竟然能接受:“可以。”
“你喝这个,喝了能长高。”沈醇将那杯牛奶放了过去笑道。
言霁白看着面前的牛奶,觉得他学的有点儿快,一个懵懂无知的鬼好一点儿,还是一个精于现代各项工具和常识的鬼好一点儿,想想还是后者好,知道了现代的规则,或许会收敛一点儿吧:“好。”
沈醇尝了两口煎蛋,吃着沙拉,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曾经对食物的感觉仅限于裹腹,口感上倒没有要求很多,即便是皇室贡品,也没有品尝的必要。
现在……对面坐着这个人让他心情很好。
言霁白吃着东西,看着对面执起的筷子,对方吃饭并不粗鲁,反而执筷的动作能看出那只手很有力,能够轻而易举的将煎蛋划成想要的样子,夹到半空中,然后消失不见。
杯子被不时端起,里面的液体也在不停的消失。
根本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但应该还在时间的束缚范围内,还是有型的。
“你吃掉的东西会去哪里?”言霁白问道。
沈醇吃掉了煎蛋道:“消失了。”
“消失了是去哪里?”言霁白问道。
“就是吃下那一刻直接消失了。”沈醇说道,“它对我的身体没用,就处理掉了。”
“处理到哪里去了?”言霁白蹙眉道。
沈醇也有些疑惑:“就是消失,不存在了。”
言霁白呃了一下:“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原理啊。”
“什么原理?”沈醇问道。
“没什么,你要待在家里还是跟我去工作?”言霁白吃完东西,收拾着盘子问道。
他对这个鬼是有责任的,现在真不能放任他乱跑。
“当然跟着你。”沈醇同样起身道,“万一你不回来,我还得去找你。”
“这是我家,我怎么可能不回来?”言霁白进了厨房道。
“你不会只有这一个家。”沈醇说道。
言霁白手中一顿,看来这少年武将还挺富有:“对不起,我只有一个家。”
“只有一个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沈醇疑惑道。
言霁白这才意识到他没在嘲笑,而是在陈述事实:“顺口了。”
他换了衣服,穿上外套,检查了要带的东西道:“走吧。”
沈醇跟了上去。
电梯打开,言霁白走上去的时候也不确定他在不在,并没有贸然开口说话。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像是指甲划在铁器上的声音,他耳边刺了一下,以为是对方在四下打探,抬头看向,却对上了一张青白扁平的脸。
那张脸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平了一样,五官扭曲在一起,血液和白乎乎的东西粘在上面,发丝垂落,其上还在往下淌着血迹。
这么近的距离,那张脸上的嘴张开了,牙齿四倒,指甲在电梯的墙壁上哗啦着,声音阴诡难听:“极阴,极阴,极阴……”
它在缓缓靠近,言霁白眉头拧起,身体一瞬间是冷却的,他反应从口袋里掏着符咒时,却见那东西蓦然停了下来。
“丑死了!”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只是其中透着不耐烦和嫌弃。
那狰狞的鬼在有限的空间里被拉扯着团着,最后化成看不清的黑团,一声尖啸后彻底消失了。
言霁白拧过头,身体放松下来时觉得胃里有点儿不适了:“谢谢。”
他昨天好像也听到了相似的尖啸声,也是他救的他么?
沈醇轻笑了一声:“你在外面最好别跟我说话,否则容易被人当成傻子。”
言霁白平复着呼吸,看着前方道:“你知道?”
他本来还在想对方为什么出了门就不说话了。
“嗯,头顶那个东西跟你家那个东西是一样的。”沈醇抬头看着上面的摄像头道,“这东西好像能把画面收进去。”
“那是摄像头,用来摄像的。”言霁白说道,“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它照到的画面会被记录下来,用来防小偷或者各种变故的,不过这里没有收音设备,所以对话不会被听到。”
“能拆下来么?”沈醇问道。
“不能。”言霁白连忙制止,“那是属于公共的东西,不要乱动,你想要,我给你买一个。”
“我不要。”沈醇只是觉得稀奇而已。
电梯门打开,地下停车场的冷意灌了进来,这里有些漆黑,即使各处都有灯,还是有很多地方漆黑一片。
言霁白看着这里难得有些踌躇,他是第一次直面鬼,其丑陋狰狞程度直接突破了他的底线,那种感觉大概就跟见了一只等人大的扭曲蜈蚣一样难受。
“鬼都不怕光么?”言霁白握紧了口袋里的符咒。
科学他还是相信的,但一身正气不扛鬼。
“怨气小的怕。”沈醇跟在他的身后道,“刚才那只是摔下电梯脸朝地砸死的。”
言霁白已经不想再回想那张脸了:“你不用告诉我她的死因,这里有鬼么?”
“有,鬼怕阳光,这里的灯光不足以驱逐。”沈醇说道。
言霁白脚步一顿,觉得周围的黑影里好像都藏着东西。
沈醇看着他的神情眸色微深,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道:“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
言霁白感觉到手腕上的冰凉感时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步伐跟了上去:“谢谢。”
他居然需要另外一只鬼来抑制他对于鬼物的害怕。
“你知道车停在哪里?”言霁白问道。
“知道,我记性很好。”沈醇拉着他的手停在了车前道,“这辆。”
确实没错,言霁白松了一口气道:“你很聪明。”
该夸奖的时候还是要夸奖的,不能一味的阻止。
“我这么聪明,为什么还没有追到你?”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腕道。
言霁白觉得他好像在闹别扭,虽然也可能青面獠牙,惨不忍睹,但对方的声音实在很好听,真正交谈的时候性情其实也不坏:“我们总要了解一段时间,先上车,要不然我一会儿迟到了。”
沈醇侧眸,直接跨越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要了解多久?”
“如果你连追求的过程都不耐烦,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跟我长久在一起的决心呢?”言霁白扣上了安全带说道。
“我觉得你在敷衍我。”沈醇轻哼了一声,学着他的样子拉动了安全带。
言霁白觉得他未免太过于敏锐,转头时却看到了安全带在空中飘的景象,昨天车子上的异常一瞬间都能解释通了:“你不用系安全带。”
沈醇松手,安全带直接抽了回去:“这车不用马拉,怎么动的?”
“发动机,燃油的。”言霁白发动了车子,面前的喇叭蓦然叭叭按了两声。
小手挺欠。
“坐在车里不要乱动。”言霁白说道,“这里是锁门的,不要抽动,不要动车门,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车子上路要遵守道路规则,否则容易影响别人的生命安全。”
“嗯。”沈醇应了一声。
言霁白驾驶着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库:“你不怕阳光?”
“那东西对我没什么影响。”沈醇撑着头看着窗外道。
阳光照射进来,热度挺强,对他而言没什么影响,路边有不少人,还有不少车。
言霁白停下车,放下了他上面的挡板道:“就算没影响,应该也不太舒服吧。”
沈醇侧眸看向了他,蓦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在那颊上亲了一下:“温度对我没有影响,不过我喜欢你的温度。”
言霁白一滞,抽回了手道:“开车期间不要骚扰司机。”
“不开车……”沈醇靠在车座上问询。
“不行。”言霁白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醇看着外面的车流轻哼了一声。
“不行是在订规则,规则范围内你就是自由的。”言霁白说道。
“你的规则?”沈醇晒着太阳,有些懒洋洋的问道。
他也好久没有看见活生生的人了,这里的人都穿的很好,路边没有乞丐。
言霁白愣了一下,想想在他的世界大概是没有规则的,或者可以说他才是制定规则的那一个,而他现在竟然愿意接受他的束缚:“嗯,我的规则。”
“那我就姑且遵守一下吧。”沈醇说道。
车子停在了红灯前,沈醇看着前面不断变化的符号道:“阿拉伯数字?”
“对,我之后可以教你。”言霁白说道。
他们正说着话,前面却绕过来了一个人,拿着水壶往上面喷着水,然后用脏兮兮的布在上面擦拭着,随即敲响了言霁白这边的车窗。
言霁白轻轻蹙眉,按下车窗前先叮嘱道:“别乱动。”
车窗按下,外面的人伸手道:“擦车二十。”
“我报警了。”言霁白拿手机对着他先拍了一张照,然后按下了手机冷声道,“你最好别乱刮车,否则赔偿更多。”
站在窗外的人面色一变,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艹你妈的开这么好的车,一身穷酸晦气……”
他一路骂骂咧咧,还往地上吐着唾沫蹭了蹭。
言霁白却升上了车窗,看着绿灯重新起行,沈醇从后视镜中看着后面离开的人,对方穿的衣衫褴褛,看起来很像乞丐,但其实不是。
“你还在么?”言霁白问道。
沈醇回眸道:“怕我擅自出手?”
“他们虽然贪婪,但罪不至死,只是尝过了不劳而获的甜头,就再也没办法戒掉了。”言霁白说道,“警告就可以了。”
“他刮了你车的后面。”沈醇说道,“以你的视野应该看不见。”
“这也是很多人宁愿给钱也不愿意跟他们纠缠的原因。”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道。
“刮一下会怎么样?”沈醇问道。
“补漆要几百。”言霁白说道。
“听起来很亏。”沈醇看向了窗外道,“不用我出手,你刚才看见他身体里的黑气没?”
言霁白握紧了方向盘道:“坏事做多了?”
“被厉鬼缠身了,厉鬼喜欢肮脏的灵魂。”沈醇笑道,“阴气重,即使吞掉了,积累的业障也不会太深,是最好的选择。”
“鬼还会吞噬?”言霁白有些头疼。
原本想的是即使被杀死了,撑死了都是鬼,没想到鬼也分等级,不对,他旁边就坐着个鬼王。
“当然,有些甚至可以吞噬成鬼王。”沈醇轻轻勾唇。
“你也会吞噬么?”言霁白问道。
他有点儿难以想象对方吃下鬼的模样,那么乱七八糟拧成的一团吃下去,不太能接受。
“我不吞,没必要。”沈醇说道。
“那你是怎么成鬼王的?”言霁白问出口的时候滞了一下,“对不起,你可以不用说。”
鬼由怨气生成,不吞噬,那就是死时怨气冲天。
会有那样的怨气,必然是生前遭受了极不公的待遇。
沈醇看着他的侧脸笑道:“等以后你嫁给我了,我告诉你。”
“其实可以不说。”言霁白说道。
“哼。”沈醇轻哼了一声。
言霁白看向了朝阳映照的道路前方,虽然不知道样子怎么样,但性格其实挺可爱的,如果活着,应该还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吧。
车开到了文物修复馆外,言霁白下车时叮嘱道:“里面的东西千万别乱碰,碰坏了很麻烦。”
“嗯,知道了。”沈醇跟在他的身后道。
言霁白进了馆内,有人在翻着文献,有的人则在仔细打量着器物,各人有各人忙碌的事,只是见言霁白进来会打两声招呼。
“小言不是感冒了?”
“已经好了。”言霁白说道。
“年轻人体质好,本来还说帝陵那边出了事,波及到你身上了。”一旁的中年学者道,“没事就好。”
言霁白坐下道:“最近有新送来的东西么?”
“有,这东西维护啊,修缮不完的。”中年学者道,“本来能去看看殷朝帝陵的东西,结果现在帝陵是下不了了。”
“要封?”言霁白问道。
中年学者凑过来小声道:“据说是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麻烦大了,不过你不信这个,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应该对你没影响。”
言霁白没忍住捏了捏眉心,对他影响大了。
“他说的东西是我么?”沈醇靠在一旁问道。
言霁白点了点桌面,起身拿过了一个画轴,轻轻打开,戴上手套细细检查着。
每一件文物修复前都要先检查材质以及破损程度,再确定用什么试剂清洗,用什么材料修补,一般是要与上面的材质一样,且不能破坏其原有的模样。
他不再说话,而是进入了工作状态,不断查阅着,标注着,每个步骤都不能出现失误,否则经过历史岁月保存下来的孤品就有可能完全消逝。
沈醇看了片刻,目光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很多东西都是用玻璃封存起来的,只不过封存的东西很匪夷所思。
茶具,酒器,还是很旧的那种,其上倒是写了字,只是要么缺少笔画,要么就不认识,沈醇连蒙带猜也没有猜出是用来干嘛的。
倒是有一些字画不错,但不合他的风格。
言霁白本在认真书写着,蓦然觉得脚底凉气窜了起来,脖颈处被凉飕飕的东西触碰着。
他本不欲理会,只是觉得沈醇约莫是无聊了,可那手越碰越深,甚至剐蹭的有些疼,他抬头时,那吊的极长的舌头却停留在眼前,对方穿着破烂的宫装,眼睛是凸起的,就像是两只扣出的鱼眼一样挂在眼眶上,还在轻轻转动着,甚至能够听到其中粘腻的声音。
舌头好像拔出了根,其上的血丝掉落着,青紫的手前是长长的红寇丹,上面像是饮饱了鲜血一样,正在他的脖子上摸着,像是在看看好不好吃。
“你看的见我……”那鬼嘶嘶发着声音。
言霁白浑身都有些僵硬,周围的人还在忙碌着,根本看不见这里的东西,这鬼会出现在这里,说明沈醇不在,他只能自救。
手摸向了口袋,其中的符咒被攥在了手上。
“极阴体……”血液坠落在了衣衫上。
沈醇蓦然转头,身影从原地消失的一瞬,言霁白手中的符咒贴上了对方的额头。
舌头仰天飞舞着,嘶吼的声音响彻,符纸的边缘竟被焚烧着。
“臭道士……我会回来的……跑不了的……”
那眼珠往下转着,言霁白手中一轻,那道鬼影蓦然消失不见了。
符纸轻轻落下,直接化成了灰烬。
言霁白扶着椅子,呼吸有些急促,那双眼睛的阴影久久挥之不去。
宫装,看起来不像现代制作的,是附着在文物上的鬼魂?
从地下挖掘的东西虽然都被看过了,但谁能保证不会再出事。
“阴气?”一道冰凉的触感停留在了他的脖颈处,力道比那个女鬼要轻很多,声音好像也能将他从那种处境中拉出来,“这里的鬼真是不少。”
言霁白忍着喉咙处的恶心,起身走向了外面。
“霁白你没事吧?”
“没事,我出去走走。”言霁白说道。
幸好刚才大家都在研究,他的动作也不大,鬼啸声大家听不到,才没有引起注意。
“你脸色看不起来不太好。”郑老说道,“是不是病还没有好呢。”
“没事,透透气就好了。”言霁白走了出去,寻了一处晒得到太阳的僻静处,身上的温度在缓缓恢复着,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阳光。
“很多鬼的力量是足以让他们变成正常的样子的,之所以变成死前的模样,就是要吓人。”沈醇扶着栏杆坐了上去,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道,“吓破了胆,阳气就会减弱,阴气就会盛,他们才好下手。”
“我是极阴体?”言霁白像是在问,又像是在陈述。
“对,对鬼物是大补,罗刹可以直接变成鬼王,鬼王吃下,对上诛邪雷也有几成胜算。”沈醇说道。
“你不需要?”言霁白问道。
“我不需要。”沈醇笑道,“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言霁白不明白,但他明白了一件事,不是所有鬼物都像面前的这只鬼一样讲几分道理的,他们的世界强者为尊,谁厉害谁就是规则,只要能对抗天地,就会毫无束缚,而他是能打破规则的东西。
“为什么之前没碰到?”言霁白问道。
“因为你之前的那枚玉佩有龙脉的气息。”沈醇说道,“可以隐藏你的体质,让一般的鬼物不敢靠近。”
言霁白从胸口处扯出了那枚玉佩,原本温暖的玉现在怎么捂都热不了:“这不是?”
“之前那枚为了保护你,已经耗尽力量了。”沈醇笑道,“这是我重做的栖身之地。”
言霁白思索道:“就是你弄碎的?”
“你先镇压我的。”沈醇说道。
言霁白有些头疼,成先生他们说的竟是真的,原本看不见是因为有玉佩护身,现在没了,也就什么都看得见了。
“能不能重新看不见?”言霁白问道。
“极阴体质泄露,看不见只是自欺欺人,更危险。”沈醇说道。
“你做的玉佩没有保护的能力么?”言霁白问道。
“可以有。”沈醇用手指轻轻托起他的脸笑道,“但我凭什么保护你呢,言博士?”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颊边冰凉的触感道:“说的也是。”
他是打扰了对方,能够和平相处已经是万幸,再奢求对方保护就有点儿不识好歹了。
而且想要保护,怎么都得付出点儿代价,按照这家伙的心机,要求的肯定是那种事。
言霁白别过了他的手摸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成鑫。”
“言教授,我正找你呢,我爸给你的符咒烧毁了是不是?你碰上恶鬼了?”成鑫的声音传了过来。
“恶鬼?”言霁白下了台阶,思忖道,“可能是吧,我身上的玉佩可能失效了,你那里有替代品么?”
“不是还有三年?”成鑫嘶了一声道,“是不是上次,我就知道,要不然你不可能撞鬼的,这事成家会负责,但我这里抓完鬼都要下午了,你天黑之前不要到阴凉地,最好晒着太阳,知道过年用的那些东西吧,什么门神窗神厕神的家里贴一遍,天黑之后不要再出家门,我晚上过去,还有我叔伯给你的那些东西都先带在身上,还是挺有用的,能挡一阵。”
“好。”言霁白应道。
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自己解决,极阴体质不是一时的,如果他一直依赖沈醇,对方要是离开,他就会没命,那实在太凄惨了。
尽到人事,能活多久,看自己的命。
沈醇看着他的背影,躺靠在烈阳下轻笑了一声:“还真是不肯服软。”
不过对方如果为了保护这种事就妥协,他好像也不会太开心。
那只恶鬼逃的倒是快,宫廷这种地方其实才最肮脏,冤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但新朝一开,紫气自来,自会冲刷这种地方的阴气,且百年荡清,并无怨气汇聚于此,龙脉甚稳,只会有一些害不了人的小鬼,那鬼看起来不像住在这里的,而像是被人放出来的。
恶鬼吞了极阴体,成了罗刹,更有可能成为鬼王。
一个人类若是控制鬼王,就有的看了。
沈醇起身进了屋内,言霁白收拾着东西已经在往外走了:“抱歉,还得请假几天。”
“不舒服就多休息,你脸色是不太好。”郑老说道。
“嗯。”言霁白立在了阳光下,直到走出了很远,才将手中拾起的灰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醇跟上,即使坐进车里,对方好像也没有了早上闲谈的兴致。
“这是什么地方?”沈醇问道。
“买东西的地方。”言霁白将车停在了道路上,并不进地下停车场,“我得买点儿驱邪的东西。”
“你不怪我不保护你?”沈醇询问道。
“你没有义务,我怎么会怪你。”言霁白走向了里面道。
即使玉佩破损,也是他对沈醇有责任,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其实已经很好了,虽然被亲,但对方也在生病时照顾了他,有些东西不能太计较,太计较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其他鬼没除,再得罪一个鬼王,他可不想死的再快点儿。
非过年期间,言霁白却买了一大堆的门神年画,不管是带走还是结账,都相当引人注目。
言霁白以往也被人看,只不过现在的眼神实在太具有探究性。
“言博士,要相信科学。”沈醇站在一旁笑道。
“科学解决科学的事,现在解决的是非科学的事。”言霁白硬着头皮将东西提进了车里往家赶。
灰色调的房间里贴满了红色,各路神明都贴上了,言霁白看着只是觉得花哨,沈醇却觉得皆是金光闪闪。
只不过……
言霁白看着刚贴的门神上蔓延的焦黑迹象道:“怎么回事?”
他揭了下来,原本的那一张上也有同样的痕迹。
“我在这里,那些东西都作用在我身上了。”沈醇坐在沙发上说道。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对你有影响?”
“微乎其微,再贴其他没用了,除非你先把我赶出去。”沈醇笑道。
言霁白吐了一口气,从床头柜里将那些东西放在了身上,然后关上了门:“那就只能等成鑫过来了。”
“我在这里,能被那些东西避掉的小鬼都不敢过来。”沈醇懒洋洋道,“那种半吊子术士的话你也信。”
言霁白开口道:“谢谢。”
“真要谢我?”沈醇凑近笑道。
言霁白感受着寒意靠近,叹了一口气道:“不行。”
“我还没说呢。”沈醇看着他绷紧的腰背笑道,“我饿了,给我做饭。”
“想吃什么?”言霁白起身道。
“都行。”沈醇说道。
“那等一会儿。”言霁白转身,还是拿起遥控板打开了电视机道,“你先看会儿电视。”
画面呈现,沈醇饶有兴致:“这个跟摄像一样?清晰很多。”
“这个像素高,而且后期会有调整。”言霁白将遥控递过去道,“这是切换,这是音量,你随便看。”
遥控板漂浮在半空,画面随之切换着,言霁白进了厨房,其实他只会简单的饭,稍微复杂一点儿的就不会了。
但他想吃,他就做。
客厅里是电视的喧闹声,厨房里有烧水切菜的声音,言霁白淘洗着米,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一时竟觉得有些热闹。
以往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做什么都是自己,其实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安静待着,看看书,收拾收拾家务,也没有什么不行,但现在这种热闹却让他觉得有点儿欣喜,虽然另外一方是鬼。
头顶的灯忽明忽暗了一下,言霁白停下了刀,握紧口袋里装的东西时,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声音。
“胆子真大。”沈醇看着面前雄壮肚圆的鬼魂道。
那鬼魂身高直接顶到了房顶,头侧的时候灯具直接坏了,呲啦的电闪烁了几下,整个房间变成了一片漆黑,连电视都熄灭了。
那鬼咧开了满是血迹的口道:“只要吃了极阴之体,我怕什么鬼王!”
沈醇放下了遥控起身,在其在奔跑之时一脚踹了过去。
壮硕的身体直接倒地,哗啦一声,到处都是家具破碎的声音。
言霁白握着东西拿着手机过来时,恰好看到壮硕到极致的身影没入了墙壁消失:“沈醇!”
“马上回来。”对方的声音传来时已经远去。
灯是没办法开了,言霁白看着屋内破碎的物品有些头疼,没想到鬼打架还能把他家具毁了。
但钱不重要,命要紧。
手机闪烁着,言霁白接通了电话:“成鑫?”
“我马上过去,这怎么到晚上就堵车,我叔伯给你的东西要拿好,那些东西还是很有用的。”成鑫的声音传了过来。
言霁白正应声的时候,那种阴冷的感觉再一次从脚底升腾了起来,滴血的长舌从地底升起,白天见到的鬼在手机的光影下看起来比白天更可怖。
“喂,喂,言博士,你在听么?”成鑫问道。
“他没在听……”悠悠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成鑫的声音转为了惊恐,开门的声音传了出来:“言博士,你别害怕,我马上跑过去,有那些东西在,它不敢对你怎么样。”
言霁白面对着对方后退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方令,想要趁其不备贴上去,可贴上时却贴的是对方手里提的一个小鬼。
那小鬼瞬间魂飞魄散,尖啸声响起,那玉令也失了光泽,破坏成了两半。
言霁白试图冷静,可后退时却是脚下一绊,直接坐在了地上,手机摔出了很远,仅有的光芒中,腿部被从地底伸出来的手紧紧抱着,那手枯如枝干,十分瘦削,可力道却十分大。
脑后顶上了墙壁,言霁白再摸东西,手撑住的手同样被禁锢住了。
那鬼舌头在嘴里环绕了一圈,带着淅淅沥沥的血迹爬了过来,眼珠更是直接掉出了眼眶。
言霁白努力让自己不要害怕,就像沈醇说的,他们只是为了让他吓破胆才会变成这样,可那鬼爬到了他的身上,四处嗅闻的可怖感却如此的真实。
“极阴体质是我的!!!”一声尖啸,张开的口是满满的獠牙,其上全是血液。
言霁白心头一滞,握紧了拳头,死不可怕,怕的是被生吞活剥。
沈醇!
獠牙直接咬了过来,眼看近在咫尺,一道落雷在此时贯穿而下,照亮了整个室内。
嘶吼声响起,言霁白看过去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正搭在那鬼物的头上,雷霆不断蔓延,让那鬼物浑身都像是被火焰燃烧一样崩溃散落着,似乎痛苦到无以复加。
“鬼,鬼王……诛邪……”
身影缓缓化为泡影消失,在其身后的身影落入了言霁白的视线中,黑红帝袍,玉带束腰,脖颈修长,薄唇微抿,本是极昳丽的面孔,此时那双眸中却映着浓郁至极的杀意,让他看起来如同临世的修罗。
鬼影尽散,男人手中的雷霆还在隐隐闪烁着,束缚的小鬼早已化成了渣,言霁白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口张开时对方蹲身下来。
极好看的容颜靠近,让言霁白一瞬间竟怕自己的呼吸破碎了眼前的这个人。
“幸好我赶回来的及时,他们竟然用调虎离山之计。”蹲身在面前的人开口道。
声音入耳很是熟悉,低醇又嚣张,好像也只有这副面孔才配得上这个声音。
言霁白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噗通,一下一下的跳的又快又热。
“你没事吧?”沈醇探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好像有点儿热,风寒还没好,人可真是脆弱。”
言霁白轻轻吐了一口气,那种畏惧的情绪好像在消散着,就好像所有的罪恶一下子都被洗涤干净了:“你是沈醇?”
沈醇微怔,轻笑道:“啊,打那个罗刹稍微废了点儿功夫,我说它怎么一个劲的跑,我吓人么?”
言霁白看着他唇边的笑意,撑着地面缓缓起身道:“不吓人,长的挺好看的。”
沈醇微微敛眸,看着他微红的耳垂蓦然凑近了,在男人的目光顿住,又蓦然偏移时确定了。
“你突然干什么?”言霁白喉结吞咽了一下问道。
“你喜欢我这张脸啊。”沈醇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凑近道,“早说嘛,早知道你好色,我就早点儿显形了。”
言霁白无法反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好色到这种地步,但对方的一颦一笑都极好看,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那种:“早点儿显形我也不了解你的品性。”
“慢慢了解嘛。”沈醇试探贴上他的唇,这次没有得到遭到任何反抗时吻住了。
言霁白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心却在那手抱上来时热了起来,以往那种抗拒的感觉好像都被此时洗刷了。
“我来了!言博士!你这个恶鬼……”房门被蓦然撞开,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言霁白睁开眼睛,看向了门口闯进来的身影,又看了看面前脸色沉的几乎滴水的青年,扣上他的脖颈重新亲了上去,随即便被吻的更深。
成鑫看着面前难舍难分的一幕,愣在了原地。
这…这怎么还亲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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