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怎么回事
上林苑说大很大,可要说消息传得慢可就不一定了,毕竟重要的人都安排在宜春苑周围,方便刘彻心血来潮召见人到御前陪玩陪聊。
太子刘据身边的人也一样,太子的玩伴基本都安排在一起玩耍,必要时陪太子读书习字或练习骑射。
所以在李敢一大早过来带李禹离开的时候,众人都议论纷纷,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地才到上林苑,李敢又要带李禹回去?
李禹也很是不解,可见自家父亲面沉如水,他便不敢多言,乖乖听李敢的话去辞别太子。
太子刘据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昨儿李禹是说了点不好听的话,但那是针对金日磾的。人心里都有个亲疏远近,倘若李禹是针对霍善,他肯定会维护自家侄儿,可李禹指责的是匈奴之子,太子刘据便没怎么上心了。
何况昨天被气走的人是李禹来着。
太子刘据道:“你可是还为昨天的事生闷气?善哥儿他年纪还小,你莫要与他计较。”
他在心里确实觉得霍善也没做错,一个小孩子想维护自己身边的人有什么错,也是李禹不该一上来就说金日磾的不是。
要知道金日磾可是得了父皇赐名的,他说那些话和不满父皇的决定有什么区别?
李禹刚才已经被李敢警告过,所以这会儿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地回道:“是陛下命我离开的,陛下还把我父亲调出长安了。”
太子刘据吃了一惊。
李禹给太子刘据行过礼,便被他父亲带走了。
一直到霍善几人寻过来,太子刘据都没想明白刘彻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他看向兴致勃勃跑来喊自己去包粽子的霍善,疑心是不是霍善到刘彻面前说了什么。
太子刘据长在宫中,平时接触的人并不多,玩得来的玩伴也不多,对李禹被勒令随李敢离开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他心里起了疑,对霍善的态度便与昨日有些不一样了。
霍善敏锐地察觉太子刘据的冷淡,他不解地问太子刘据:“你不想包粽子了吗?”
太子刘据一顿。
粽子……他还是想包的。
可他心里还是有疙瘩在。
太子刘据思来想去,决定直接问霍善:“你是不是跟父皇告状了?”
霍善被问得一脸茫然。
小孩子脸上是藏不住事的,太子刘据一看他那表情,便知晓是自己想错了。
他心中有些羞赧,面上却不想表露出来,只能如实与霍善说了李禹被李敢带走的事。
霍善认真听完了,才问他:“李禹是谁?”
太子刘据:“………”
行吧,敢情你昨天伶牙俐齿到把人都气走了,竟是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霍善还反过来和太子刘据爆出个惊天秘闻:“太子叔你说到李敢,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去舅公家认人那天他提着剑要去找舅公麻烦,我爹差点和他打起来!”
卫登察觉到太子刘据刚才有些舍不得李禹这个玩伴,马上给霍善作起证来:“没错,那天我们要见善哥儿,爹就说先不见他,结果他居然要硬闯。哥哥你们也听到了对吧!”
卫伉与卫不疑齐齐点头。
听霍善几人都这么说了,太子刘据才知晓李家人竟是这般不满卫霍两家。
这么一看,李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霍善的家臣,何尝不是在针对霍善这个三岁小孩?
连对个孩子都有这样大的恶意,对卫青和霍去病就更不用说了。
难怪父皇要把李敢调离长安。
太子刘据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卫霍两家是他母后的娘家人,是他这个十岁太子的重要依仗。他对霍善说道:“我刚才还以为你跟父皇告状了,是我不好。”
霍善真要告状,直接把李敢干的事告上去便好。
霍善倒是不在意太子刘据在心里冤枉自己是个告状精,而是很不理解太子刘据的话,鼓起脸蛋追问到底:“我又没有输,为什么要告状?”
太子刘据:“……”
太子刘据问道:“没有输不告状,要是输了呢?”
霍善不假思索:“找师父和师弟帮我打他!”他说完才发现他师父和他师弟都不在身边,于是又麻溜改了口,“找我爹和我叔帮我打他!”
霍善说完了,还伸手拉拉太子刘据的衣袖,让太子刘据弯下身来。
太子刘据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照办。
霍善伸手摸摸自家太子表叔的脑袋,小大人似的安慰道:“不要难过,太子叔你这么好,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好朋友!而且只要你们是真心相交的好朋友,他就算去了外头也会惦记着你的,说不准他一到地方上就托人给你送信了呢?你看我和师弟才分别几天,师父回去时我也让师父帮我带了许许多多话给师弟!”
卫登几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他怎么还去摸太子脑袋啊!
霍善哪怕已经把大汉最尊贵的人都认了一遍,心里也是没多少尊卑高低观念的。
他只知道他太子叔因为朋友离开有些不开心,所以学着师父他们安慰他时的动作和语气来宽慰刘据罢了。
太子刘据也怔了怔,接着忍不住轻笑起来:“好。”
难怪父皇和舅舅他们都这么喜欢这个小娃娃。
霍善见自己成功开导了失去朋友的太子叔,顿觉格外有成就感,拉着自己几个小表叔浩浩荡荡地前往本次家庭集体活动场地。
等到了地方发现一切都准备停妥了,便又浩浩荡荡地去寻刘彻几人一起来包粽子!
刘彻昨天本来就只是随口一应,没想到今天几个小孩真来催他到场,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他今儿还准备召些文士过来听他们吹嘘一下上林秋景,不过既然要纪念屈原,也该准备几个文手才是。
可惜司马相如不能来。
刘彻沉吟片刻,派人去把枚皋等人召来。
枚皋等人本来还以为这次也是寻常的遛遛弯、喝喝酒、写写辞赋,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桌上摆着许多……盛着生糯米、生黍米和生肉的盆,肉是腌制过的,远远就能闻见香料散发出来的香气;那生糯米也是淘洗过的,不同盆里的糯米还混杂着的豆子或枣子。
霍善本来还觉得准备了这么多竹叶和这么多糯米,光靠他们几个人可能包不完,一看刘彻还喊了这么多“帮手”过来,马上跑上去和刘彻表示大家要按自己的喜好分组,喜欢肉粽子的坐左边,喜欢甜粽子的坐右边,甜粽子肉粽子都喜欢的坐中间!
霍善表示自己肯定得坐中间,他一准两种都喜欢吃!
刘彻乐道:“你的想法还挺多。”
这场盛大的包粽子活动既然是霍善起的头,刘彻还真照着他的意思让众人分组动手干活。
他自然是和霍善一起坐中间。
帝王怎么会有自己的喜好,当然是甜的肉的他都喜欢!
众文士:?????
不是,我的夸夸文都准备好了,你让我来包粽子?
刘彻见众文士有些反应不过来,便让霍善给他们讲解一下这次包粽子活动的重大意义。
霍善懵了一下,才反应他还扯着纪念屈原的虎皮来着。他立刻绘声绘色地将屈原沉江这个令人沉痛的典故讲了一遍,并表示这是地方上的人为了纪念屈原而创造的食物。
本来大伙只是以竹筒储米投入汨罗江,后来有人梦见屈原说有蛟龙和他争食,这些米他是一点都没收到,这人将自己的梦广而告之,人们才逐渐开始用粽叶包粽子来纪念屈原!只要他们把粽子裹得牢牢地,蛟龙就抢不走啦。
座中有个叫司马迁的,曾经感怀屈原之死而环游其流放之地,最爱跟当地人打听当地各种往事与习俗。他本坐在末座,听着听着却不由自主入了神。
司马迁等霍善讲完了,不由追问道:“不知这是那个地方的习俗?”
霍善转头看去,只见问话的人才二十多岁,乃是文士之中年纪最小的。他答得很干脆:“不知道!”
司马迁:“………”
见司马迁是个充满好奇心的人,霍善便热情地分享起李时珍给他讲过的粽子起源:“一开始粽子是拿菰叶包的,应当是在长菰叶的地方吧!”
司马迁一琢磨,屈子行经之地确实产菰米,他前些年重走屈原流放路经过时还吃过长沙的茭白来着。
司马迁道:“我知道菰米和茭白好吃,却不知道菰叶还有这等用途。”
霍善也是听过茭白的,只可惜他是在学寄生虫小课堂时学到的,以至于听到司马迁这么说后他罕有地没问怎么个好吃法,而是紧张地追问道:“你吃的是生的还是熟的?”
说着他还颇为警惕地看向司马迁的手。
听说寄生虫这东西很多都是粪口传播,万一司马迁上完茅厕没把手洗干净,岂不是祸害了粽子!
司马迁:?
总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司马迁回道:“熟的。”
霍善这才松了口气,可还是担心人多手杂遇上不爱干净的,于是转过脑袋和负责出人出米的本次纪念活动筹办者太子刘据嘀嘀咕咕起来。
太子刘据便命人去给每个人端水净手,务必不能有任何漏网之鱼。
他也看过《寄生虫图谱》,怪可怕的!
而且就算不提寄生虫,光是霍善说的什么“粪口传播”听着也很瘆人。
吩咐完了,太子刘据看向司马迁的眼神变得怪怪的,耳边总萦绕着霍善那句“万一有人上茅房不洗手怎么办”。
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像那么不爱干净的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
司马迁:?????
这两个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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