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第526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雪到傍晚都没停,一直不大,却一直又不肯停。
一天时间就将整个四九城装点成一片白。
徐庆骑着摩托车,微缩起身子,穿行在行色匆忙的路人中。
沿街铺面屋顶上的雪,跟墙头上的都还一尘不染。
他瞥了一眼,发现出奇的白,在路灯的光亮下,泛着晶莹。
而道路两旁栽种的树上,积雪原本覆盖住了早已光秃秃的树枝,却被放学的小孩全都摇晃地掉落,被人践踏之后,早已由洁白变成灰不溜秋。
徐庆一边瞧着,一边随着人流、车流,缓缓地去东单粮站。
因下雪的缘故,行人走的又急又慢,骑自行车的也不敢太快,汽车的黑色橡胶车轮将地面上的雪,早已压的很是瓷实,蹬三轮到处扒活的,也蹬的小心翼翼,尾随在公共汽车的后面,保持着距离,生怕防备不住,撞上去。
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偷偷跟在三轮车后面,斜挎书包,一个个脸蛋冻的红扑扑的,带着黑布棉耳罩,双手悄摸地扒着三轮车的边缘,在满载的货物遮挡下,让蹬三轮车的带着他们滑冰。
徐庆瞅了两眼,笑着没吱声,有那帮小孩坠在三轮车后面,蹬三轮的师傅是辛苦点,可不管怎么说,绝对安全,不会说一下跑前去,撞上公共汽车的车屁股。
实际上,不少人都瞧见了那些小孩的嬉闹,但没一个人说话。
这些年里,大人们早都见怪不怪了。
孩子嘛,就这样,谁不贪玩。
又有谁不是从小孩过来的。
能理解。
只不过蹬三轮车的师傅,还是发觉了,歪头向后,高声骂道:
“小兔崽们,找打是吗?从新街口我就觉着不对劲,到这儿了还不撒手,信不信我找你们家长去!”
呼啦一下,那几个小孩全都鸟兽状地跑上人行道,不顾脸蛋冻红,拍着蓝布棉袄和蓝布裤子上的雪片,连跑带闹的逃远。
徐庆望了一眼,不禁一乐。
但没停留,在前面拥堵的道路疏通后,随着自行车大队伍,忙朝粮站过去。
到粮站时,三虎子媳妇正沉着脸,一个人站在粮站门外。
徐庆见状,把摩托车一停,问道:
“王姐,这大冷的天儿,你怎么不在里面暖和,站外面干啥?”
“掌柜的,昨下午那个不要脸的女的,她刚刚又来了,还叫了你们院一个女的,静红和晓雅说认识。”
三虎子媳妇沉着脸说道。
徐庆闻言,微微侧头,朝粮站内看了一眼,见除买粮的客人外,还真有那个比贾张氏还泼的中年妇女。
同时,一旁还有雨水。
徐庆心中泛起疑惑,把摩托车停靠在门口后,迈步走进店里,张嘴朝何雨水笑问道:
“雨水,伱怎么今天来我这了?”
“徐庆哥。”
何雨水拧身应了一声,愈发显得有点圆润的脸上露出笑容道:
“今天下雪,我没啥事,就带我姑姑来你这儿坐坐,昨天她不是来了您这边一趟嘛。”
何雨水说着,眨巴了两下眼睛。
徐庆瞬间明白雨水话中的深意,摘掉戴了一路的毛线手套,对也转身面朝自己的中年妇女,没瞧一眼。
他知道雨水口中的姑姑,就是她,
难怪昨天下午耀武扬威的时候,说她侄子是在派.出所上班。
敢情指的是雨水男人。
“你就是徐庆啊,咱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中年妇女见徐庆不理睬自己,忙主动开口说话。
徐庆目光冷冷扫视一眼,“大姐,别套近乎,雨水跟我熟,你就算了。”
何雨水脸上露出纠结神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边是从小住一个大院,她曾暗暗喜欢过的徐庆哥。
一边是结婚后,自个爱人的姑姑。
顿时有些左右为难,望着徐庆,小声道:
“徐庆哥。”
徐庆看出了雨水的难处,思量一番,瞥眼朝中年妇女道:
“大姐,看在雨水跟她男人的面子上,昨天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但你必须给我店里的王姐道歉。”
中年妇女的脸色瞬间一变,目光之中泛起一丝恨意。
她买东西时,是连钱都不想花的主儿,怎么可能低下头给一个营业员道歉。
但眼神看了侄媳妇一眼后,见雨水没说话,知道今天她不给三虎子媳妇道歉是不行,踌躇半天,才迈步朝粮站外走去。
何雨水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
“徐庆哥,你别跟我家那姑姑一般见识,她就跟咱大院的贾家婶子一样,得理不饶人,没理都要搅出三分理来,我跟我爱人,都很少与她家来往。”
徐庆扭头朝中年妇女背影瞧了瞧,点点头道:
“雨水,她给王姐道歉就好,其他的咱不说,我跟她计较啥,犯的上吗?”
雨水咧嘴一笑,知道徐庆只是为给店里雇的营业员出气,连声道:
“徐庆哥,我哥昨天上午到我家了,他说丰铭搬回咱们大院了,你前几天还给你爷爷奶奶买了助听器,我好久没回咱们院,这些都不知道。”
徐庆领着雨水坐在炉子前的椅子上道:
“雨水,你以后没事,可以带你孩子多回院里看看你哥。”
何雨水抿嘴嗯嗯一声,随之道:
“徐庆哥,你肉联厂那边生意怎么样?”
徐庆把一跃跳到身上的小白搂住,“还行,马马虎虎。”
何雨水闻声道:“徐庆哥,我听我大哥说,小娥姐她前几年回来过一次,不过没回咱们大院,是来了你粮站这边,有这么回事吗?”
徐庆把粘人的小白放在地上,直起身子道:“有,不过都是前年的事情了。”
何雨水若有所思起来。
徐庆掏出烟,点着抽道:“雨水,你哥昨天跟你提的,之前没说?”
“之前从没说过,”何雨水摇头,“就昨天我哥上我家来,给我孩子买了不少友谊商店里的东西,也不知怎么,突然对我说起娄小娥来。”
徐庆抽着烟,没着急说话。
他知道原因,傻柱是想娄小娥了。
不管怎么说,娄小娥给过傻柱一个美好夜晚。
而傻柱这么多年,都再没碰过女人。
从不瞎胡闹,也不跟许大茂似的,在外面到处瞎撩哧、鬼混。
难免会想起娄小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就是傻柱没把他和娄小娥的事情,给雨水说过。
因此,雨水直到现在,依旧是一无所知。
这会儿,徐庆看到三虎子媳妇从粮站门外回来了,脸色稍微缓和不少,不再似刚才那么黑沉,而那中年妇女,却没走进来,便对雨水道:
“雨水,你那姑姑在外面等你呢,今天先不聊了,改天你回咱们院,咱们聊。”
何雨水把没摘的灰围巾抻了抻,从椅子上站起身道:
<div class="contentadv"> “那徐庆哥,我走啦,这周周末,我回咱们大院。”
徐庆笑着点了点头。
何雨水拧身对忙碌的静红和晓雅也打招呼道:
“静红姐,晓雅,我走啦,改天我再过来。”
至于其余人,她不熟悉,也不知道叫啥名字,就什么也没说。
徐庆送雨水出了粮站,目送离开后,转身返回店里。
当最后两个结伴帮家里买粮食的女孩子,拎着装棒子面的布袋子走后。
徐庆把粮站的门一关,拍着手道:
“王姐,美娟,丽华,红娟,秀英,淑珍,以后下雪天,咱粮站这边,一到下午六点半,只要没人了,你们就下班,不用非等到八点多那么晚。”
三虎子媳妇不说话,捏着手里舀米的升斗。
静红和晓雅在一旁听着。
徐庆简短说完后,继而又道:
“好了,就这样,再没其他事,你们收拾收拾下班。”
十分钟后,三虎子媳妇带着美娟,与惠丽华四人就先走了。
徐庆用火钩子一边熄灭炉子里的余火,一边对站在柜台内的妹妹道:
“晓雅,是你让建军今天中午上你国华哥的单位还外汇券的吧?”
徐晓雅正捏着钢笔在记账,听见自个大哥‘兴师问罪’,笑嘻嘻道:
“大哥,才不是呢,昨晚上我俩回家后,是建军他提出来的。”
“真的?”
“嗯!”
徐晓雅点头说完,把手边的算盘一抓,手指飞快地拨动起来。
徐庆见状,朝媳妇静红望去。
马静红摇头示意,她今天没听小姑子说起。
徐庆心中暗暗苦笑一声。
显然妹妹跟妹夫是打算偷偷帮他还掉,谁都没打算说。
要不是中午,国华打电话到肉联厂告知,他当大哥的怕是也会被瞒在鼓里。
炉子内的火,彻底熄灭后,徐庆逗了逗养在粮站里面的四只猫,然后走到门口处,静静抽起烟,等媳妇和妹妹忙忘手头的事情,好一块走。
此时夜黑的没一点光亮,雪如秋季的绵绵细雨,悄然落着。
他抽了一根烟后,见媳妇和妹妹已忙完手头的事情,穿戴整齐地走到身边。
便一同关了粮站,朝路口过去。
街面上,行人还能看见,却不多了。
路灯下的雪地上,车辙印和脚印,杂乱无章。
徐庆站在路口,抬手帮妹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
“回去路上慢点,以后别再像今天这么干了,大哥我跟你嫂子,今年日子是有点紧巴,但还能过得去,你跟建军,好好过你们自己的日子。”
徐晓雅俏脸冻的微红,推着自行车,撇撇嘴道:
“好啦,大哥,我知道啦,你跟我嫂子也回去路上慢点,我走了。”
徐晓雅说完,骑上没横梁的女士自行车,捏着手电筒,离开路口。
徐庆呼了口气,望了望妹妹,和静红也沿街朝大院回去。
刚进胡同,他和静红酒遇上了棒梗要出去。
“徐庆叔,静红婶,你们回来了啊。”
棒梗推着自行车,右手攥着手电筒,主动打招呼。
徐庆见棒梗大晚上穿着一身干净衣服出门,笑道:
“棒梗,你这是出去见对象?”
棒梗支支吾吾道:“徐庆叔,我是找个同学,您跟我静红婶快回院里吧。”
说完,棒梗推着自行车,忙朝胡同口跑去。
徐庆刚一进中院,秦淮茹就拦住道:
“庆子,你刚才和静红,见着我家棒梗了没?”
“见着了,秦姐,怎么了?”
秦淮茹满脸露笑,穿着蓝布棉袄道:
“我听小当说,棒梗今天要出门找他对象,我打算给他几块钱,让带上,别让人家姑娘觉着咱寒酸,结果,他个臭小子,趁我回屋拿钱,一溜烟就偷跑出去了。”
马静红推着自行车了乐道:“淮茹姐,棒梗那么大了,他都上班两三年,身上有钱,哪用的着你这当妈的操心。”
秦淮茹捏着手里的两张大团结,张嘴道:
“静红,你是还没到我这年纪,等你家鸿志再过十来年,长大了,你就能明白,咱们当妈的,不想操心都不成。”
马静红应声道:“也是,不过我家鸿志还小呢,一时半会是不着急。”
徐庆站在一旁没插话,掏出烟,噙在嘴角,边抽边打算推摩托车先回后院。
不料傻柱掀开门帘,从屋里出来,便跟傻柱聊了一会儿。
傻柱是闲人一个,没许大茂那么多算计,上班时候上班,下班时候歇着。
让他琢磨着再想法子挣点钱,打死都没可能。
今年当了食堂主任后,连往年周末帮别人红白喜事掌勺的活计都推了。
专心当他的三厂食堂主任。
“庆子,你今天和静红回来的挺早啊,才刚七点多。”
徐庆把身上的牡丹烟,递给傻柱一根道:
“这不今天下雪,早点回来,早点歇着。”
徐庆站在中院和傻柱闲聊起来,等静红跟秦淮茹说完话后,俩人这才一块回了后院。
转过天一早。
徐庆起床出屋后,没看到雪继续下。
倒是天色很阴,很沉。
似是在酝酿下一场。
院里是彻底被雪盖上了,屋檐上,墙根底下,全都是。
许大茂随意撂在屋门口,没遮挡的自行车上,也堆砌了一层。
院里地上就更不用说了,昨晚十点之后,院子里就没了动静,昨晚落下的雪上,这时一个脚印都没有。
二大爷刘海中放在屋门外窗台上的胶皮地的棉鞋上,鞋尖处也被风吹的雪片遮盖。
整个后院仿佛被雪定格成了一幅画卷。
只是每年冬季,院里的风光大抵都这样,改开前如此,如今改开后,也没多大变化。
徐庆将思绪收回,跺了跺脚冻僵的双脚,呵了口气,推着摩托车走在不染纤尘的雪上,向大院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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