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一辆车在公路上疾驰。
车里开着暖气,助理顶着刘经纪人饱含怒气的目光，给后座的两人递了两杯热茶。
试图缓和气氛：“江老师，苏老师,你们久等了……今天也不知道这天是怎么了，气温降得那么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苏栀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旋即看到刘经纪人一把把江渡手里的杯子夺了过去。
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喝什么喝！江渡你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是吧？连小学生现在也不搞这种恶作剧！”
“还有啊，你自己搞也就算了,还怂恿苏老师跟你一起,你有一点当前辈的样子吗,啊？！”
苏栀连忙坐直身子，出声解释。
“刘经纪，这事儿是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渡握住手腕拽了一下，按回到了座位上。
江渡低声答：“您之前不是给我看了一个恐怖鬼屋探险的综艺本子吗？”
刘招财捂着心口，想要杀人的眼神几乎掩饰不住。
“我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大孽，这辈子才要当你的经纪人——那个综艺本子你不是不想接吗，还有这跟你扯鬼脸吓唬我有什么关系？！”
江渡轻轻松开了手，嗓音不疾不徐。
“我今天改主意了,我觉得那个综艺挺适合我的。而且这段时间我没有影视作品播出，确实也需要上个综艺维持一下曝光。”
苏栀安静地听着，总觉得这话不大像是江渡的风格。
刘经纪人的语气也满是狐疑：“你改主意了？你以前不是说演员拍好作品就行了，打死也不参加综艺吗？”
“我是真的在认真为那个综艺做准备。”江渡无辜地挑眉，“我记得那个综艺会有嘉宾去鬼屋扮演NPC的情节，所以我刚刚是在和苏栀练习扮鬼。”
“只是没想到您刚好过来，所以才不小心吓到你了。”
苏栀连忙低下头,眨巴着眼睫抿住了笑。
克制了一下后，用和江渡一样真挚诚恳的语气跟可怜的刘经纪人道。
“是的，刘经纪，我和江老师真的不是故意的……”
少女长相乖甜，笑起来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海豚。
轻易就让刘经纪人怀疑的目光变得缓和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他轻咳两声，“那其实你们扮演的是挺好的。”
tmd，刚刚真是吓死老子了。
“江渡你要是确定要接这个综艺本子，那我就回复那边的导演了，给你安排档期——”
“我接，不过……有个条件。”
江渡瞥了一眼刘招财手里的茶杯，对方立即递还给他。
“什么条件？人综艺的导演说了，只要你肯去，出场费可以再涨。”
江渡出道这么多年，除了采访就没正儿八经参加过哪个娱乐综艺。
粉丝们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就想看江渡营个业，哪怕在微博发点自拍也行。
各个爆款综艺多多少少都想要江渡的热度，毕竟是江影帝的综艺首秀，条件开高一点他们也是稳赚不赔的。
“我胆儿小，需要有熟人跟我一起参加那个综艺。”
话音落下，苏栀一口茶刚咽到喉咙口，险些呛住。
江渡刚刚说什么？
刘招财：“……”
刘经纪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看起来想把江渡再骂上三百个回合。
“……我怎么不知道你胆子小？”
江渡的神色看起来更无辜了：“我从出道以来，拍戏也好，拍代言广告也好，周围都有很多人跟着，你当然不会知道我其实怕黑。”
苏栀回想了一下刚刚在杂物堆里，那个娴熟扯鬼脸吓人的幼稚鬼。
觉得实在是和“怕黑”这个形容词不说完全一样，简直毫不相干。
刘招财：“你的意思是，要找个圈内好友跟你一起上那个综艺？”
“我记得那个综艺不是还有几个嘉宾名额没有定吗？”
“没定是没定，但是你在圈子里关系很好的……”刘经纪人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基本都是幕后人员，我总不能去请哪个导演、制片人跟你一起去参加综艺吧？！”
“这事儿不急……回去再商量。”
刘经纪人心口烧着的火看起来被浇得差不多了。
“行吧，回去再商量。”
车厢里沉默了几刻，苏栀刚阖上眼，想要靠着座椅小睡一会儿，忽地听到自己手机“嗡”地振动了一声。
她眯着杏眸，低头看了一眼。
【朕的速效救心丸呢－备注刘招财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刘经纪人加她？
苏栀瞌睡散了一点儿，先戳了戳江渡的手臂，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了一眼，见他点头，才通过了好友申请。
【海底的栀子花：刘经纪好。】
【刘招财：苏老师您好。】
【刘招财：江渡应该多多少少跟你提到过我，多的废话我就不说了。】
【刘招财：就是想问一下苏老师，最近除了《放意且狂歌》，有没有什么别的行程啊？】
【海底的栀子花：最近没有。】
【刘招财：那不知道苏老师有没有兴趣和江渡一起去参加那个鬼屋探险的综艺？】
苏栀一惊，下意识地侧脸扫了一眼江渡。
那个鬼屋探险的综艺名叫《尖叫鬼屋》，是今年最火的综艺之一。
因为鬼屋玩法新颖，而且请的嘉宾都是当红明星，每期的收视率很高，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艺人抢破了头，想要拿到一个飞行嘉宾的名额。
也就是江渡这样的咖位，综艺导演才会主动来请，别的艺人想要去，恐怕得反过来去跟节目组打交道。
江渡神色坦然地对上了她的目光，做口型问她：“怎么了？”
她把手机屏怼到了江渡面前。
刘经纪人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她，就算她和江渡合作了一部片子，对方也没有必要给她推荐这么好的资源。
唯一的解释就是，江渡刚刚那句“需要有熟人跟我一起参加”，让刘经纪人想到了她。
她想去吗？
那当然是想去的。
没有艺人不想要好的综艺资源。
可是……她不希望这个资源是因为江渡的面子，挤掉了别人原本应有的名额。
苏栀还没有组织好措辞，就看到江渡指了指手机。
她看了一眼。
【中二小渡：你先跟他说要问一下你的经纪人，具体的情况等下了车再说。】
苏栀依言回复了，十几分钟后，汽车在影视城门口停下了。
刘招财：“江渡，你先进去吧，我有事跟苏老师商量。”
苏栀拉车门的手一顿。
江渡已经下了车，站在门外没动：“好巧，我也有事要和苏栀商量……要不您和我们一起？”
刘经纪人无奈地瞪了江渡一眼。
“行吧行吧——那苏老师，我刚刚跟您提的事情，您和经纪人商量完再答复我？”
苏栀点头：“好，谢谢刘经纪。”
夜色沉沉，路灯昏暗。
通往剧组取景地的路已经笼罩上了一片清透的雾气，空气很湿润，带着郊区特有的一股草木味道。
苏栀和江渡缓步走在路上，他们两个都已经加了厚外套，滑雪衫挡住了无孔不入的寒风，衣服里头裹挟住的暖气还没完全散掉，暖烘烘的熨帖着皮肤。
“江老师，你其实是不怕黑的吧？”
一个怕黑的人，昨晚怎么可能带她钻小树林里的小道？
“嗯。”
“那你跟刘经纪人那么说，是不是因为《尖叫鬼屋》那个综艺，你想让——”
江渡接过话，应得很利落。
“我原本的确是想让刘招财想到你，然后让你跟我一起去参加综艺，不过……”
他微垂下眼睫，面上的浅淡笑意敛了一些。
“不过我没想到他会直接联系你……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别人给你送资源。”
“我的原意是想帮你推荐一下，至于《尖叫鬼屋》的节目组怎么选择，我不会干涉。”
江渡承认得太过自然，一下子打乱了苏栀脑海里的思绪。
她怔了一下，心跳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急促起来，下意识地问。
“……你为什么想帮我推荐资源？”
她和江渡认识的时间并不算久，何况江渡的性格也不像圈子里那些好好先生……
江渡喉结滚动一下，眸色微浓，语气却很平静。
“因为《放意且狂歌》这部片子有可能能去冲奖，我希望它在上映前有足够的热度。”
热度的来源一方面是好的制作班底和片方的宣传。
另一方面当然就是电影主演的互动。
苏栀紧绷着的神色放松了一些，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你想的也太复杂了，为了影片热度这么简单的答案反而都没想到。
“我今晚回去就和蓉姐商量，先试着联系一下《尖叫鬼屋》的节目组……我觉得我应该有五成把握，让节目组答应请我去当下一期的飞行嘉宾。”
她朝着江渡微笑一下，轻声解释。
“因为这几天公益广告就会开始投放，孟长风老师也跟我说，歌曲这几天就会上线各大音乐软件，那段时间我在网上的热度肯定不会低。”
“最主要的，《尖叫鬼屋》一直有一些负面的舆论，说它太偏娱乐性，缺乏思想深度，没有教育意义。”
“节目组肯定会想加一点和公益、环保、动物保护这些方面有关的内容。”
“所以……我觉得我自己应该还是有一点把握能拿到这个资源的，江老师如果想帮我推荐，不如等我发了歌，帮忙转发一下，再买一张专辑？”
江渡凌厉的脸颊线条悄然柔和了少许。
“好，到时候我一定帮你转发。刘招财那边我会跟他说，你只需要按你自己的安排来就好了。”
苏栀点了点头：“不过如果不是你提到这个综艺……我原本也没想过要去。是你说了之后，我才觉得我可能有能力去争取一下的。”
两人近乎无声地走了五分钟。
快要走到剧组取景地时，苏栀突然听到江渡低声说。
“苏栀，其实……我也不完全是因为想给影片增加热度。”
对方的语速很缓，因为语气平静，嗓音显得磁性而温和，与平日里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苏栀感觉到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像是源自于某种直觉，从她的心口猛地炸开了。
心跳好像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她故作镇静，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身旁江渡的脚步声。
“嗯？”
“我们算朋友吧？”
“当然。”苏栀笑了一下，侧脸抬眸望去，撞见一片墨色的深海，“……而且应该算，一起闯过祸，一起撒过谎的那种。”
放在小说里，也能算是共患难的好兄弟了。
“所以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想给我推荐资源？”
“嗯。”
苏栀沉吟一下：“我觉得圈子里对你的评价不大合适。”
“怎么说？”
“你这个人吧……跟什么清冷寡言，搭不上边。”
鬼点子多，嘴巴也毒，放在原著的娱乐圈小说里绝对是人设崩塌了。
“不过，你也跟不近人情一点也不搭边。”
最后的半句话，苏栀放在了自己心里。
她觉得江渡就好像一只大猫猫。
看着是矜贵优雅的，其实口吐芬芳比谁都娴熟，但是又不会对着亲近的人亮出爪牙，偶尔还会过来蹭蹭人的掌心，露出几分温柔。
还挺可爱的。
抵达剧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机器的运作声，人们的对话声不绝，似乎一下子就从某个僻静的地方，被拽入了闹市。
“两位老师来啦——陈导在那边给楚老师讲戏呢。”
苏栀：“晚上是哪场戏？”
“哦，是您和楚老师的一场戏，就是楚瑶第一次把安莲从乱军中救出后把她带回军营那场。”
“那我先去化妆间准备一下。”
“行——江老师，后面那场就是赵珏和安莲初见的戏份。”
江渡勾了勾唇，步伐快了几分，跟上苏栀：“那正好，一起去吧。”
化完妆，换上戏服。
陈导先耐心地给他们讲了一遍戏，然后就让演员自己先对戏试一遍台词和走位。
苏栀翻开剧本，忙了两天公益活动的事情，一些台词她已经有点生疏了。
“小栀，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先对一次戏吧——今天天怪冷的，你看大家都没时间回酒店添衣服，我们赶紧拍完，也好让大家早点收工，你说对不对？”
苏栀抬眸看了一眼楚千雪，不卑不亢。
“楚老师说得对，但是我对台词还不是很熟悉，我再看五分钟吧……不然直接开始拍也是NG浪费时间，麻烦大家多等一会儿。”
陈导：“没事没事，本来你和江渡今天也是请假的，不着急，慢慢看，准备好了再说。”
楚千雪半张脸蒙着极具异域风格的面纱，因为妆容的缘故，她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狭长妩媚。
似笑非笑盯着苏栀看的时候，就莫名显得有些瘆人。
“我差点忘了，小栀是第一次拍戏，背台词慢也很正常，不用着急，如果有哪里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苏栀微笑了一下，目光平静：“谢谢楚老师。”
几分钟后，苏栀在心里把这场戏的台词完整地过了一遍，点头示意道。
“楚老师，可以开始了。”
楚千雪随手把剧本放在了一旁，开始说自己的台词。
对方像是很想压她一头，语速微快，但毕竟是拍过不少作品，拿过影后提名的演员，楚千雪的演技并不差，台词吐字清晰，感情也很充沛。
苏栀进角色很快，顺利地接过几句后，楚千雪忽然改动了几句台词。
坐在监视器后的陈导目光微讶地看了一眼楚千雪，对着身旁的江渡道。
“你觉得楚千雪这词儿改的怎么样？”
“比原版好一些。”
“小栀可能要接不上了，等会儿让她们俩再沟通一下。”
江渡挑眉，轻笑一声：“我倒觉得苏栀接得上……还有可能改的更好。”
“不可能吧？楚千雪今天早上有两场戏，下午一直没她的戏，她有时间琢磨好这场戏的剧本，小栀下午还在跟你拍广告，哪有空——”
楚千雪一句改动好的台词说完，面纱后的唇角微微扬了扬。
面前的少女显然来的很仓促。
听说她的广告拍摄下午五点多才结束，这么短的时间，能把这么多词记得七七八八已经不容易了，要顺利接上她改动过的台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好整以暇，等待着面前的少女开口。
对方的杏眼里有一瞬的讶异，沉默了几刻都没有说话。
楚千雪压下眼底的讥讽笑意，刚扭过头想跟陈导说“小栀忘词了，我们重新开始”。
忽地听到苏栀不急不慢地把台词接了上去，接的叫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改了台词，几乎要以为这就是原剧本。
苏栀捕捉到楚千雪眼角几分刻薄的敌意，自顾自说完了台词，等着她接。
隔了几句以后，又是一句改动过的台词。
这次改动得还要大一点，已经把原本的语序都变了。
陈导凝神听着，眉头微皱。
“改得倒是还行……但是这是临场发挥也就算了，之前就改完的，对戏之前也该和小栀说一声啊，楚千雪是不是忘记说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赶紧答：“可能是楚老师忘记了吧——不过苏老师接得挺好的，您看呢陈导？”
“小栀接的是不错……江渡，你是不是之前悄悄跟小栀对过别的戏？”
江渡悠然道：“只是凑巧，这段戏我陪着苏栀对过。”
他们在回剧组的路上，看了一下剧组的安排表，抓紧时间试了一遍今晚的戏。
苏栀看剧本本来就认真，做的批注很多，他们也讨论过哪几句台词能够改的更好，苏栀可以顺利接下楚千雪的词也不意外。
对手戏快要结束了。
苏栀瞥见楚千雪眼角眉梢暗藏的惋惜和恼意，也没想再跟她客气。
傻子都看得出来，楚千雪一早就改完了台词，开始对戏前没跟她说，就是想让她接不上词出丑。
她好摆起前辈的谱，狠狠踩她一脚。
苏栀面不改色，在楚千雪抛过来一句台词后，也改动了自己的一句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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